她想:他现在gān什么呢?和谁在一起呢?
希灵不知道,陆克渊此刻,正身在南下的火车上。
他是从医院出来,直奔的火车站。在这之前他九死一生,险些jiāo待了一条xing命。伤口感染得太严重了,而且怎么用药也不见好转,金婉心甚至悄悄的给他预备了寿衣,不是真打算给他穿,是要“冲一冲”。
万幸,伤qíng终于还是又控制了住。这一天傍晚,陆克渊从高烧之中醒了过来,看着守在chuáng边的金婉心,他一言不发。
金婉心几乎是跪在了chuáng前,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小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带你离开这里了。我不能让你死,我要给你几天好日子过。”
陆克渊像没听懂似的,重新又闭了眼睛。
金婉心不再征求他的意见了,使尽了浑身解数,她把陆克渊连同陆克渊的chuáng与药,一并搬运上了火车包厢里。火车沿着津浦路南下,轰隆隆的奔着上海去了。
第211章 另一种生活(一)
陆克渊的病与走,希灵一点也不知qíng,她只知道陆克渊像是在天津卫忽然消失了,一点影子和气味都没有留,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过。
于是她就想,终究还是他坏,他比自己坏。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她和他夫妻一场,还不知道他是个坏人吗?
出不了天津卫,也找不到新的活路,希灵忽然间没了主意和道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一点也不知道。钱是花一个少一个,尽管她除了房租之外,其余方面的花销都很有限。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那贫血瘦削的身体非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不是今天发烧,就是明天头疼,但她苟延残喘的很能熬,从除夕熬到初一,从初一熬到十五,一个人在屋子里从早到晚的躺,她只想着自己不能死在这屋子里头,要是这么死了,可就太冤了。
正月十五一过,希灵给自己换了行头。先前那些好衣裳被她送进了当铺里去,当来的钱除了置办一身更实惠的厚衣裳之外。还能余下一些。长而乱的卷发也被她剪短了,生存要紧,她一切都以实用为标准,已经顾不得美不美。幸而当初房租jiāo得足,目前她还有这么一个温暖坚固的安身之处。
抱着膝盖坐在chuáng上,她苦思冥想,想要给自己找一条活路出来。结果就在这时,何养健抱着玉恒又来了。
何养健没有空手进门,给她拎来了一盒子点心,又对她说了一句:“表妹,过年好。”
希灵抬眼看着他,知道他这是又来看戏来了。
何养健的确是以着看戏的眼光看着希灵,希灵的皮肤薄。玉恒上次在她脸上抓了一把,血痂直到现在还没掉gān净。抱膝坐在chuáng上,齐耳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像个挺小的女学生。她如今可真是瘦极了,面颊的皮肤苍白gān燥,bào着细细的皮屑,没变的,只剩了一双眼睛。
真的,何养健想,自己活到如今,还没见过这么丑的肃希灵。她的丑让他感觉赏心悦目,他感觉这样的表妹非常的真实,非常的有人味。
这时,希灵问道:“看够了没有?”
玉恒在何养健的怀里蠢蠢yù动,对着希灵将拳头一扬一扬,嘴里说着“打你”。但是何养健这一次没有放他过去打人,而是把他抱紧了。自顾自的和希灵对话。
“表妹的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现在看着已经好多了。”
希灵冷笑一声:“我死了,你看什么?”
何养健心平气和的答道:“到底是表妹了解我,所以还请表妹继续保重。”
希灵盘腿坐稳当了,不肯向他示弱:“我当然要保重,山不转水还转,我还等着过好日子呢!”
何养健一点头:“好,表妹真是乐观的人。”
希灵看了玉恒一眼,现在她深陷苦境。先前心中所存的柔qíng全被冻硬了,离“穷凶极恶”四个字已然不远,见了玉恒也不动qíng了。
“若是看够了,就请表哥回去吧!”她盯着何养健说话,目光是黑色的刀子:“要不然,我跟你回家去,让你从早到晚慢慢的看?”
何养健答道:“不了,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喜欢征服人的身体。”
希灵微微一笑,不知道何养健这话算不算是讽刺。
何养健转身走了,这一趟的看望,又把他看了个心旷神怡。对于这样的希灵,他几乎是有一点喜爱了——她让他想起世间一切又丑恶又真实的东西,比如yīn谋诡计,比如深牢大狱,比如家破人亡。如果希灵是个男人,他想自己一定会和他大打一架,可惜她不是,她是个最弱小不过的小女人,连他的一拳头都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