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返回,道之正要上车,忽听琴声传来:低沉婉转,旋律十分熟悉,便吩咐身边侍从道,“哪里来的琴声,快去探探。”
随从们面面相觑,明明不曾听见半点乐音,但主人发话,也只得领命四散而去。广撒网不多时便有人回报:“chūn风楼二楼似有琴音传出。只是……”
chūn风楼乃是京城一等一的风月之处,随从话未说完,道之身边一向谨慎懂事的大丫头已然开口劝阻道,“chūn风楼平日里丝竹之声不断,莫不是有人听岔了?小姐尊贵,又何必踏进那种腌臜的地方?”
道之不理会,抱了夏郊抬腿便走。丫头们也不敢过多阻拦,只悄声跟在道之身后。
没走出多远,便见chūn风楼前有几位仪表堂堂的守卫待命,道之径直进门,并无人阻拦,她循着琴声踏上二楼,推开雕花房门,琴音戛然而止。
道之先招呼道,“王爷好雅兴。”
晋王爷笑了笑,身边花魁行礼告退,离开时不忘掩好房门。晋王爷旋即起身向道之走来,夏郊忽然开口,“道之,咱们回去。”
道之不以为然,“岂可这般无礼?。”
夏郊呲牙对晋王道,“你那点手段还瞒不过我!”说毕,从道之怀里挣脱出来,跳下地一溜烟的跑走。
晋王孔青烁不见半点气恼,“好个忠心的小家伙。我二哥身边总是有这种人。”抬手遥指两张太师椅,“道之姑娘,请坐。”
分宾主落座,道之才好奇问道,“晋王爷又托病不上朝?”
他倒也坦dàng,以几分自嘲的语气道,“我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哪有什么实权?大殿上皇上瞧见瞧不见我又有什么分别。比不得二哥,必须时刻停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朝上朝下牢牢拴住,才稍微安心。想想堂堂宁王爷返京,竟没什么人主动结jiāo来往,甚至接风宴也不过是将他召进宫里,客套几句吃个晚膳而已。除了荣郡王,这老爷子自小便偏疼二哥,不过他也是有几分底气的,皇上也不会因为此事便拿他怎样……”
道之笑道,“试探:探探青玉哥哥的决心,还有青玉哥哥究竟有多能忍。”
青烁大笑道,“我不该小瞧你。竺道桓大人的掌上明珠,二哥始终念念不忘的姑娘……”
道之打断他道,“恕我无礼,晋王爷,您也挺爱试探人。”
他敛起笑容,手心覆住道之手背,目光灼灼,“我也可以保护你。二哥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道之没费什么力气便抽回手,揭起眼前茶碗碗盖淡淡道,“晋王爷,我能求您件事么?”
“但讲无妨。”
“这茶您府上还有么?”
“怎么,二哥都供不起你吃茶了么?”晋王笑着应允道,“晚上就给你送去。”
道之盘算下时间,向窗外望了望,“下雨了呢。”之后站起来福身行礼道,“王爷,告辞。”
道之出门,早有丫头打了伞小心伺候,而夏郊正蹲在马车前,任由雨点打在自己身上。
她忙上前将小狐狸抱在怀里,夏郊耳朵都耷拉下来,委屈道,“晋王他不是好人。”
道之点头,“我知道他不是好人。”
“你该离他远点。不然宁王爷会不高兴。”
道之轻戳小狐狸脑门,“能让他们两兄弟反目成仇,我自问没这个价值。既然不能撕破脸,那咱们该讨好讨好,该发火发火呗。”
夏郊皱起两眼上方一团白毛,“你们人可真复杂。”
果不其然,道之回府时青玉已经散朝。
道之梳洗一番,换了衣服,坐在青玉身边,望着外间洗过澡的小狐狸凑在火盆前仔细烘烤一身细软柔滑的长毛,轻声道,“今日之事早有人禀报你了吧?”
青玉轻轻抚弄道之长发,“是啊。”他生怕唐突佳人,虽然订下婚约,也只是发乎qíng止乎礼,最多摸摸心上人的头发,拉个小手而已。
“今天晋王爷弹的是清风吟,我记得这曲子是你和我爹一同谱的。而且他琴声里……我忽然发觉他也不像我想象的那般坏。”
“他啊,总不爱好好说话。你倒不必太当回事。”
看他完全是一副“自己一向疼爱的孩子撒娇别扭,长辈不以为然”的神qíng,道之忽然觉得告状这招恐怕不会有效,gān脆闭住口,抬眼向外望去:眼见小狐狸不知从哪里弄出一面镜子,她qíng不自禁感慨道,“竟然这么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