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副官很感动的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正是一嚼一嚼的想要回答,不想窗外忽然起了一阵骚乱,小铃铛伸长脖子向外望去,就见一名樵夫打扮的青年站在孟庆山面前,气喘吁吁的大声说道:“报告师长……沐帅在山里遭、遭埋伏了!”
小铃铛立时站起了身,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指挥部里差一点就要乱了套,还是孟庆山临危不惧,压住消息不肯慌张。新派出去的侦察兵很快回了来,说是蔡军正向前线大量增兵,而聂人雄所在的山头是个复杂区域,林海茫茫,这边就算派兵冲破了蔡军防线,可又到哪里和他会合去?
孟庆山命令指挥部立刻向李团发电,希望可以找到李琨,届时双方内外夹击,共同作战。然而直等到了傍晚时分,李团还是杳无音信。小铃铛知道此地轮不到自己cha嘴,可是等到这时,实在是忍无可忍,就一脚踩在门槛上,qiáng压心火探头问道:“孟叔叔,他们不回电,我们就派人过去好啦!”
孟庆山正在研究墙上的大地图,听了这话,便是随口答道:“派人?我倒是想派,可是前方道路已经全被蔡君武封锁,连老百姓都不让通过,我怎么派?”
说到这里,他转身面对了小铃铛,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除非绕过防线,可是路又太远,耗费时间。”
小铃铛张了张嘴,心中一片茫然:“我们qiáng行打进山里不成吗?”
孟庆山看她急得可怜,就忙里偷闲的多说了两句:“即便我们打进了山里,也是守不住地盘。蔡军集合起来,还是要把我们赶回来的。现在段世荣已经带着队伍赶来增援了,不过人在路上,不能立刻就到。”
小铃铛抬手扶着门框,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力气:“那……是不是只要能够找到gān爹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迈步向内走去,一直停在了地图前面:“孟叔叔,你讲一讲,如果当真找到了gān爹,又该怎样救他出来?”
孟庆山本来是没时间和她废话,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不说还不行。万一自己这边当真是耽误了时机,外人看在眼里,也许要怀疑自己是有意拖延;如果沐帅平安归来了,这小丫头也可以充作大喇叭,将自己的一片苦心广播一番。
小铃铛仔细倾听了孟庆山的讲解,又将地图反复看了几遍。末了她抬头说道:“孟叔叔,让我去吧,我去找他!”
孟庆山登时啼笑皆非:“开什么玩笑!那边连本地村民都不许通行了,你怎么去?”
小铃铛答道:“我混过去!”
孟庆山这回直接摆了摆手:“丫头,回房歇着去吧,我定会想方设法救出沐帅,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小铃铛垂下头来,心想你单是想方设法又有什么用?这一天眼看着就过去了,你的方法又在哪里?十分烦躁的咬了咬牙,她心有怒火,却不敢发,因为毕竟如今孟庆山是军中领袖,她怕自己得罪了他,他会迁怒到gān爹身上。
小铃铛悻悻回房,站在墙上一面玻璃镜前,她望着镜中人愣了片刻,随即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抬手摸了摸光滑的头发——头发长得快,已经快要垂到肩膀,烫出的卷子也松散了,只在发梢那里还能看出明显的弯曲。侧过脸去揪起一绺头发,她毫不犹豫的合了剪刀。
片刻的工夫,她给自己剪了个狗啃似的短发。换上一身松松垮垮的男装,她见桌上还摆着一盘点心,就扯过屋角小chuáng上的枕巾,把点心尽数包起来塞进怀中。杜副官的手枪素来是随便乱放,这时也被她翻出来贴身揣好。刷刷点点的写出一张字条留在房内,她像个秃小子似的,鬼鬼祟祟溜了出去。
小铃铛在人生的前十二年里,仿佛一直都在到处乱窜,像一只很有眼色的小老鼠,四处寻觅食物果腹。如今她重cao旧业,在夜色中跳跃向前,轻而易举的就溜出了军营。
她等不得了,再等下去,会活活的急死。她不信这世上真有铜墙铁壁,这次就要去试上一试,看看蔡军的防线是否真的针cha不入、水泼不进。
走出十里地之后,小铃铛已经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只土猴。
前方隐隐有了火光,必是驻扎了蔡军人马。这样的通达大道,她是绝不敢走的,所以立刻转身扑进荒糙丛中。荒糙都有半人来高,带着浓重露水。小铃铛弯着腰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身上的夹袄被打了个半湿,不时腾起一团秋后的蚊子,嗡嗡叫着围了她一头一脸,见ròu便要叮个红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