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华又不傻,知道现在自己不上不下,qíng势危险。对着电报闷了几天,未等他想出万全的对策,沪宁铁路那边却是忽然起了战火——浙江督军程清珏部下军队率先开pào,把卫家驻军轰出了几十里去。
卫清华立刻下令还击,同时心如明镜,知道程清珏必定是受了总统命令,故意挑衅。对方既是有心生事,那自己忍让退缩也是无用,索xing直接还出一记重拳,让姓程的知晓厉害。
思及至此,卫清华发起狠来,派出五架大型英国轰炸机,瞬间便把程军阵地炸成废墟。程清珏部下没有空军,登时傻眼;而卫清华恨他是条走狗,便是不依不饶,一边派兵攻入浙江,一边发表全国通电,先把程清珏痛骂一顿,又把马伯庭贿选之事重提起来,否认对方总统身份。
卫英朗过惯了安闲日子,如今战事骤起,他随着父亲,自然也就忙碌起来。看到父亲那样cao劳,他不由得想到自己这些年一直流连在北京,只顾着恋爱游玩,从来不曾帮过父亲分忧。结果自己恋爱不成,空度光yīn,还闹得家宅不宁,真是罪孽深重了。
他既起了孝心,行动上自然就有了变化。卫清华察觉到了,嘴上不说,心里欣慰,越发勇武,竟是一鼓作气攻占浙江,把程清珏赶去了上海租界。而马伯庭在北京见此qíng形,真是目瞪口呆,万没想到卫清华竟有如此实力;再由他这样横行下去,恐怕南方就要大乱了。
第40章
程清珏在洋人的保护下躲进上海租界,因怕卫清华不放过他,故而战战兢兢的发表通电,自解兵权。缩头乌guī似的蛰伏了一个多月,他抓住机会,又在洋人的保护下离开上海租界,一路逃到天津租界去了。
程清珏起初无非是顺应大总统的暗示,随便那么小打小闹了一下,哪知会引来这般祸事,吓得他简直不敢踏上中国土地。不过他虽倒霉,马伯庭看在眼中,却是别有一番思量。
在度过了这一年的chūn节之后,马伯庭派聂人雄出面,把程清珏从天津租界里接了出来。江苏浙江两个大省,没有糊里糊涂就开战的道理;战争结束了,也不能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算完。马伯庭见何致美近来韬光养晦,并无异动,便把卫清华看成了眼中钉ròu中刺,必要找机会消灭掉他。
二月二一过,马伯庭召开了一场善后会议,专门要为这一场战争评出个曲直黑白。各派军阀知道此会开的很有原因,所以打起jīng神,倒要看看马伯庭是何用意。
马伯庭有备而来,这时在会上侃侃而谈,自然是把卫清华打成首恶。何致美听在耳中,意态悠然、不动声色。自从陆克臣倒戈之后,他看谁都像蠢驴,故而决定从此单gān,再也不同旁人结盟了。
聂人雄和何致美是个对头的关系,然而不知为何,一旦开会,两人必定相邻落座。何致美叼着雪茄,闲闲的只是喷云吐雾,而他略略歪了身子远离对方,也是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他想卫清华若是败了,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冲进卫家,把陆柔真抢回来了?
思及至此,他不由自主的一皱眉头,感觉此事太难,难到让人一想就觉得累。不过人生在世,向来不能万事遂心;难也罢,累也罢,总还是要迎头顶上。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勇气不能没有。
斜着眼睛瞟向身边的何致美,他回想起了往昔的láng狈时节。何致美一度几乎把他撵进了大山里做土匪——可是最后也熬过来了,他并没有真的沦为土匪。世事就是如此,看着仿佛长路漫漫,其实真正难行的,也就只有那么几道沟坎。
聂人雄想出了神,待到会议结束,他像个游魂似的起身离去。出了总统府大门之后,他偶然见到道路两边全被挖开,似乎正在修理地下水管。面无表qíng的停在一道沟前,他忽然把心一横,纵身一跃跨过深沟。耳边就听“嚓”的一声轻响,他在落地之后低头一瞧,发现自己步子迈得太大,竟然是把裤裆扯了。
何致美站在后方,看得清清楚楚,这时幸灾乐祸,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又招揽同僚过来观看。众人本是稳稳当当的在向外走,忽见聂人雄猛的蹿出老远,已是惊讶;如今又见他裤裆开裂,更是哭笑不得。一位年高德劭的秘书长看不下去,开口说道:“沐帅到底是年轻,这个……jīng神焕发、活泼顽皮……让老朽很是羡慕啊!”
秘书长既然打了圆场,看客们心中会意,也就岔开话题,不敢再笑。何致美站在原地咔咔的咳嗽,因为方才笑得太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