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_作者:淡抹浓妆(130)

  苏逸喜滋滋地走了,段云亭从柜中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打开。锦盒里是厚厚的一摞书信,准确来说,这三年里沈秋亲笔或者代笔的书信或者战报,无一遗漏地放在这里面。

  段云亭将书信统统拿了出来,如往常一般,一封一封地展开看。

  第一封是攻下西秦第一座城池的战报,那时离出兵不过两个月。

  第二封是冀禅亲征迎敌的战报,以他穷兵黩武的xing子,自然不会在宫里坐视。

  第三封是南蜀出兵的消息,南蜀三万人马,由大丞相何青玉亲率,由南望北,为援助宗主国西秦而去。

  第四封是南蜀攻克长安的消息,南蜀假借援助同东齐人马打了不疼不痒的几仗,途径长安时请求补给。冀禅不在城中,段楚楚做主,qiáng行打开了城门。南蜀进宫之后陡然翻脸,将城中杀了个jī犬不宁,出奇制胜地便躲了都城。何青玉拥护冀封之子冀如麟为帝,段楚楚太后之身临朝称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将冀禅皇帝的名分废去了。

  第五封是沈秋亲笔的书信,心中只道冀禅惊闻都城被战,自知无路可退唯有背水一战,打发愈发凶狠。沈秋避其锋芒,并不主动迎敌,而是避城不出,挫其锐气。因为守在城中稍稍闲了些,便亲自动笔写了这封信。此时距离出征,已是一年有余。

  第六封是南蜀来援的战报,南蜀在长安稍做整顿,便再度发兵,自西面包抄西秦后方。沈秋眼见西秦锐气已不复当年,便也开了城,双面夹击,经过六个月的鏖战,终于将西秦一网打尽。冀禅无路可走,于水畔自刎。历时整整两年的大战,终于落下帷幕。经此一战,南蜀独立,不复为西秦的附属国,而西秦因同东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目前称制掌权的又是段楚楚,故而两国重新结盟,互为兄弟之国。三国目前谁也吃不掉谁,也没那个野心,故而各派使臣于长安召开弭兵会议。于是,天下太平。

  第七封是沈秋率军入长安,协理东齐政务的战报。

  从那之后,段云亭便开始毫不客气地写信催她回来,但被沈秋“每次都是这几句”给打发回来。

  这时,段云亭又一次拿出信纸。提起笔,他学着人家皇帝写了一句“陌上花开缓缓归”,但心里想的其实是“难道你要朕等到花谢了才回?!”

  墨还没gān,他就一把将纸揉成了团。托腮在桌边想了又想,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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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秦长安,沈秋和段楚楚俱是一身寻常百姓的打扮,在街上闲闲的走着。这段时日里,二人朝夕相伴,时不时地便要换装来外面溜达溜达,凑凑热闹。

  今日好像也赶上好事了,还是热闹的事。

  不只是哪家成亲,声势排场极大,迎亲的队伍足有半条街那么长,而锣鼓歌chuī更是震耳yù聋。街道两侧人头攒动,全都伸着脖子看。

  段楚楚仿佛是头一次见人成亲,立即就把沈秋往人堆里带。沈秋拗她不过,只好跟着挤了进去。

  只见新郎官一身喜服,高坐于马上,乐呵呵地冲着两边的人拱手,接受着他们的一声声“恭喜”。

  沈秋定定地看着,只觉得那马上的影子同冀封几乎就要合二为一。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一身大红地坐在马上,自这条街昂扬地走过,意气风发。

  眼前有些模糊,她默默地想,逝者已矣,太子哥哥,如今我总算也为你报了仇了。日后不论我人究竟身在何方,你的国,我们的过,我将会待替你守下去。

  摇了摇头再望去,行至面前的已是新郎身后的大红轿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新娘子微微掀开窗,露出一段绣金的绛红衣袖。

  一瞬间,沈秋又想起了段云亭,想起两年前,他亲手披在自己身上的红帔。而两年后纵然自己身在西秦,他身在东齐,当年的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

  “朕今日亲授这红帔,他日便要亲解。红帔加身,人便是朕的,逃不了了。”

  她默默地想,自己是该回去了。这想法不生则已,一生仿佛带了藤蔓,紧紧地将她裹住。周身都被什么撩动催促着,几乎一刻也不能多待。

  她楞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想念段云亭了。

  而仿佛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一样,段楚楚在一旁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和陛下把事儿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