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_作者:淡抹浓妆(14)

  沈秋看着,不知为何,心里竟是微微一颤。蓦地便想起了山谷里的那个夜晚,段云亭与平素截然不同的低沉声音。

  而苏逸闻言只是笑了笑,拱手道:“臣死罪。”

  “罢了罢了。”段云亭摆手,面上亦是多了几点笑意,“你便是知道朕治不了你的罪,才敢如此放肆。”

  苏逸面上的笑意却明显了几分,口中却仍是乖顺道:“臣不敢。”观其举止,对段云亭的秉xing应是摸得十分通透。

  “不提这厢了,”这一来二去的,段云亭心qíng似乎好了不少,他一展腰身,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那老家伙走了,该继续的还继续吧!”

  眼看着方才撤出的舞女再度鱼贯而入,沈秋无言地望向苏逸,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奈。而对方却冲她一笑,笑里隐约有几分难以言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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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入宫之后,沈秋便过上了“陛下坐着我站着,陛下吃着我看着”的日子。

  身为御前侍卫长,她手下管着十来个御前侍卫,在段云亭寝宫外宿值当班。御前侍卫们尚能轮流作息,而她自己却不得不日日贴身跟着这位皇帝陛下,寸步不离。

  而且段云亭这人,是个极难伺候的主儿。

  沈秋原以为自己第一日见到他的做派已经足够荒唐,然而日后才知,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这几日内,粗略算来,自己已经替他挡过十来回大臣,回陪他玩了七八回蹴鞠,跟他在御花园捉了五六回huáng雀,斗了三四回蛐蛐,甚至替他批过一两回奏折……

  彼时自己被迫坐在御案边心怀忐忑地提着笔,而对方却是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晃dàng着手里的酒杯,悠然道:“爱卿莫要紧张,奏折内容看不看并无所谓,全部朱批一个‘准’便是。若有差池,算在朕的头上便是!”

  沈秋觉得,自己除了御前侍卫该做的事,几乎什么都包gān了……

  这日一早,她又一次亲眼目睹了段云亭上朝时的“奇观”。

  按例,皇帝上朝,御前侍卫不得入殿,只能守候在门外。沈秋扶着腰间佩剑,眼看着殿内段云亭东倒西歪地坐在龙椅上,自顾自地低头摆弄着御案上的什么东西。

  底下的某个大臣还在滔滔不觉地说着什么,他却似全不在意。片刻之后,那大臣说完了,在底下立了半天,而他好像是并未发觉,仍是自顾自地玩着。

  大殿里许久无声,底下一排人皆是大眼瞪小眼。待到那大臣终于忍不住了,试探着唤了一声“陛下”,段云亭才似猛然回过神来。

  “奏完了?”起初疑惑地四处看了看,很快又变脸嬉笑道,“爱卿方才所言甚是有理,此事……嗯,便jiāo由首辅大人去办吧!”

  接连几人上奏,都如同对牛弹琴一般。

  末了,首辅秦仁嵩上前,似是有本要奏。段云亭准了,却仍不抬头。

  待到秦仁嵩说了片刻之后,忽然响起的破碎声,让大殿再一次霎然安静下来。

  打破沉默的是段云亭的惊呼,只见他“蹭”地窜起身,一脸痛惜地奔下堂来,捡起碎片唉声叹气。

  “哎哎哎,这翡翠仙鹤可是朕从缅甸带回的,摔断了脖子可怎么办哟!”大殿之中无人说话,唯有他长吁短叹的声音。而地下群臣皆是一脸震惊,又似乎习以为常的无奈表qíng。

  秦仁嵩仍是立在原处,但面对着这荒唐行径,面上显然是有些挂不住。

  过了一会儿,段云亭似乎是意识到这是在朝上。他抬头四顾了一圈,用衣摆兜了碎片,带着面上残余的哀恸之色,终于坐回了龙椅。

  “各位大人继续,继续。”他一边低头摆弄着碎片,似是傻傻地想要将它们拼接回去,口中一边道,“待到首辅大人奏罢了,今日便赶紧退朝吧。”

  秦仁嵩被他这么一闹腾,尴尬地立在堂中,哪里还奏得下去?沉默了半晌,只能铁着脸道:“臣奏完了。”

  “哦,奏完了?”段云亭闻言立刻抬了头,喜悦之qíng溢于言表,“那便退朝吧!”

  说罢不待宫人唤出“退朝”二字,便已经捧着翡翠仙鹤的碎片,飞快地奔出殿来。

  “走吧,回去!”退朝之后的段云亭,看来心qíng大好,一拍沈秋的肩,把“宝贝翡翠仙鹤”往她怀里一塞,便哼着曲儿大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