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无妨,朕也刚来不久。只是那御花园中接风洗尘的宴席,想必王爷是不舍得错过的吧?”段云亭摆手笑了笑,随即微微侧过身子,对着车舆一伸手道,“王爷车马劳顿,不妨同朕共坐一舆?”
冀禅闻言挑眉看了看他,分明是对他这般大度之举有些讶异。然而不及思量,已被段云亭扯了手,口中说着“繁文缛节在朕这里不过浮云”之类的话,亲亲热热地往车上拉。
冀禅显然不曾经历过如此qíng况,微微一愣间,已被段云亭眼疾手快地扯上了车。他生xing沉默寡言,凡事看在眼中便习惯xing地按捺下来,极少说出口,然而段云亭似乎却是个藏不住话的,一路上不仅热qíng地向他介绍着热qíng东齐民俗,更时不时地便要问问西秦的qíng形。
不过他问的都是一些让冀禅不知该如何作答的问题,而且问着问着,末了基本无异于自说自话。
比如:“听闻长安也有牡丹,不知比朕这洛阳的如何?哎哎,只可惜王爷来此没赶牡丹花期,实在是可惜了。王爷有所不知啊,每年四五月间,这牡丹花满城满城的开,真是教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啊。那颜色,红里透粉,分里透白,白里又透着红,红里又透着粉……”
冀禅:”……“
再比如:“朕听说西秦有味小吃名扬天下,唤作ròu夹馍,朕久慕其名而不得尝也,呜呼哀哉!不过王爷此番既然来了东齐,有一样东西可是万万不能错过,错过可是要抱憾终身的啊!那便是驴·ròu·汤!王爷有所不知,这驴ròu汤可是朕的最爱啊,一说起来朕这肚里的馋虫可都要纷纷苏醒了!别的不说,只说这料使得啊可谓是出神入化哪,只闻其香啊便要……”
冀禅:”……“
还比如:“对了,长安城里可是有座号称‘天下第一青楼’的纵君阁?说来朕这洛阳街上也有一座“天下第一青楼”,名唤‘肆君阁’。朕苦思多年,却不知究竟哪家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说起来朕虽无机会去长安城一试,但这肆君阁朕还是知道的,当真当得起这“天下第一”的称谓啊!便单说里面的头牌,那个叫做青碧的吧,她啊,那相貌那身段……”
冀禅:”……“
故而在段云亭的滔滔不绝之下,这一路上竟不曾冷过场。冀禅有些无奈地听着,极少的时候才cha得上一句嘴,而更多的时候则是抬眼望向车舆两侧,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随行的侍卫大臣。许久之后,才慢慢收回。
段云亭坐在他一侧,似乎仍是说得张牙舞爪,唾沫横飞。不经意地侧过眼,瞥见冀禅四处游移的目光,唇角微挑,口中的话却不曾中断。
二人这一路上气氛还算得上融洽,只是紧紧跟随在车舆后面的成渝和赵挺却觉得有些怪怪的。
毕竟沈大人平日跟随在陛下|身边可谓是形影不离,陛下对沈大人的器重也可谓是尽人皆知。然而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沈大人忽然就这么没了,陛下却反而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却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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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沈秋也并未躲到哪里去,相反,此时此刻她正在往最“危险”的地方赶。
因了正值仲秋时节,宫中这御花园内枫红正好,故而苏逸同段云亭商定之后,便决意选定此处摆开露天宴席,一面赏枫叶,一面为冀禅接风洗尘。
在御花园外转悠了一圈,眼见着园内众人俱是忙忙碌碌的样子,沈秋心下便大抵能猜到,冀禅多半已然到了。
略一迟疑,终于硬着头皮朝门内走去。然而一脚还未踏进门,便被戒备森严的守卫一横刀鞘拦在外面,厉声问道:“何人?”
沈秋定了定神,看着他面不改色道:“在下……御前侍卫长,沈丘。”
“原是沈大人……”那侍卫一见来者乃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语气当即软了几分,道,“此地稍后乃是陛下同西秦二皇子的宴饮之地,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贵gān?”
沈秋故作神秘地四处看了看,随即伸出一手握成拳,放在唇边低咳了一声,却不说话。
那侍卫见此qíng形,也不由得警醒起来。他探身朝沈秋凑近了几分,神qíng肃穆地等着她下面的话。
沈秋仿佛很是为难,左右迟疑了一下,才靠近他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此行乃是奉陛下密令,只因这密令事关重大,故而不敢对外透露一字,还望这位小兄弟能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