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摸不准她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说:“我跟他……跟他……打架认识的……”满脑子浆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王皇后秀眉一挑,“哦,这倒像是皇儿gān出来的事。你赢了还是他赢了?”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云儿不知她对自己为何这般亲切,竟问起这些儿女私qíng的事来,咽了咽口水,有些扭捏地说:“一开始他赢,我不服气;后来我赢,他不服气……”俩人还在临安的“落花别院”时,明枪暗箭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此刻再想起,却恍若隔世。
王皇后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听皇儿说,你不顾自己危险,救过他好几次?”脸上神qíng一直很温和。云儿忙道:“民女不敢居功,都是殿下他……他福大命大,上天庇佑。”磕头如捣蒜。她对这位皇后不知何故,不由自主心生畏惧。王皇后看着她点头说:“你很懂事。”低头喝茶,没有再说话。
云儿一开始诚惶诚恐,此刻见她神qíng温柔,平易近人,不像要为难自己的样子,身心稍微松懈下来,也低头喝了一口茶。房里一时静悄悄的,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云儿紧张得后背都湿了,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王皇后静默许久,轻声说:“听说昨晚你住在东宫?”云儿脸立马红了,吱吱唔唔不说话。王皇后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说:“这毕竟于礼不合。宫里上下人多嘴杂,万一传到外面去,不但对皇儿不利,你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也不好听。不如这样,你搬来我缺月宫如何?”
云儿心头一震,抬头看她,随即垂下眼睛说:“民女乃江湖中人,xing子粗野散漫,恐怕会扰了娘娘清净。”宫里这么多的空房间,随便住哪里也比缺月宫qiáng啊,她又不一定非得住东宫。王皇后微笑说:“哀家瞧你细皮嫩ròu的,磕头行礼分毫不差,哪像是江湖中人,一举一动反倒像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进退有度,心里着实喜欢。你便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解解闷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儿不得不答应下来,说:“那我回去收拾收拾便来。”心想,得赶紧派人把燕苏找来救驾,谁知道这皇后娘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哪知王皇后说:“不必了,我这缺月宫静是静了点,不过用的东西倒还齐全。你有什么要拿的,跟绿袖说一声便是。”云儿无奈地应了一声,跟着皇后的贴身侍女绿袖来到缺月宫东北角的一座小院里。
绿袖笑说:“云姑娘,这个院子虽然小,只有两间房,娘娘平日没事的时候却是经常来坐一坐的。后面有一池子莲花,全是粉红色的,开得可好看了,是宫里最好的。娘娘如今叫你住这里,姑娘当真福气不小。”云儿很有几分吃惊,忙说:“不敢,不敢,还请绿袖姐姐多多照应。”皇后的态度远远超乎她的意料,照理说,她不折磨自己已是万幸,居然奉若上宾。表面上好像不冷不淡,却又极力敷衍,这般客气,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安慰自己,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晚上燕苏回宫闻得云儿在皇后这里,连忙赶过来看她。云儿双手抱膝正坐在灯下发呆,见他来了,忙摇着他的手说:“我不想住这里,明天我就出宫,好不好?”燕苏先是一怔,见她双眉紧蹙,抑郁不乐,便问:“怎么了,宫里不好吗?少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又或者伺候的人不尽心?”说的云儿笑了一笑,缓缓摇头,轻轻吁了口气说:“不是,我住不惯,一到晚上,这么大一个地方,半个人影都没有。加上又是这时候,还是别在你跟前添乱了。”
燕苏拥着她在chuáng上坐下,右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乌黑顺滑的长发,默然半晌说:“你昏睡了八年,死里逃生,落下一身的病,跟重新投胎也差不多了,我就当你是另外一个人,以前那些事就当是上辈子的记忆,一切烟消云散。你且在这里安心住下。如今外面乱的很,全京城都已经戒严了,就连我住的东宫,如今也不大安全。那些叛上作乱的逆党,蠢蠢yù动,正恨不得我有个什么意外呢。母后这里,环境清幽,守卫森严,平常又没有外人出入,你住这里,正好少了我一桩心事。离开的话,不要再提了。你既然来了,难不成还想走吗?”说到这里,燕苏眼睛一眯,握住云儿腰的手力道不由得加大。他以为她想到九年前那些事……因此说了这番话宽慰她。俩人既然打算重头开始,以前的事就当一场噩梦,醒来就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