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满心的疼痛,以前也见过他身上的伤疤,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痛且害怕。看着他满身的伤痕,我说:“不丑,我也有。”他目光在我胸前停顿了一下,转开头去,说:“夕,都是我害了你。你如果不跟着我,现在一定好很多很多——”我本来只不过想qiáng调他那些伤疤在我眼里一点都不丑,可是没想到惹起他的负疚感,忙说:“你瞎说什么呢!我现在就很好。一膳食,一瓢饮,住陋巷,人不知其乐也。”掉了两句书袋,冲他笑。
他也跟着笑,招手让我坐过去,我乖乖靠近他。他拉着我的手说:“工作好不好?开不开心。”我故意叹口气,摇头说:“唉,就那样,不招人妒是庸才。”他笑说:“看起来做得不错。”我想气氛活跃一点,滔滔不绝地告诉他:“周处,我跟你说哦,我要升职了!我们经理见我是栋梁之才,破格提拔我为整个朝阳区的督导,下个月就走马上任。经理笑说,公司里还没有人升得像我这样快的,才来三个月就是督导,人家有些人做足三年才往上升。让我继续努力,将来一定大有作为。你说我厉不厉害?”
他笑着称赞:“真棒。”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说:“其实也是运气好。我们经理已经把我看成他的人了,以后自然得为他做牛做马。我跟你说,我们公司内部斗争可厉害了。我们经理是整个北京地区老总的嫡系亲属,是老总的心腹,凭着这层关系,将有些人给挤下去了,所以很多部门经理十分不满,有一个还辞职了,带了几个手下走。一时大乱,所以我才有机会升上去。”他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chūn,这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安,怕职位和能力不符。朝阳是公司的销售重心,这么大一个担子压下来,我不知道接不接的好。”我本来就在为这个担心。他鼓励我:“我相信夕的能力,一定做得好。”我笑:“我也这么觉得。”吼了一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人家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一定要好好将火种给点起来。”注意到他闭上眼睛,忙说,“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睡一觉?”他摇头:“我不累,你再陪我说说话。”我笑说:“那你可不许嫌我烦。”他睁开眼,柔声说:“我喜欢听你说话。”我笑,摇着他的手说:“周处,等我做到经理了,有钱了,就请你去北京最贵的饭店吃饭好不好?”他看着我笑,点头说好。
第四十四章 多灾多难
我拍手笑说:“就这么说定了!”他说:“困不困?想不想睡觉。”我说:“有点,可是一个人睡,有点害怕。”看着他说:“我就在沙发上睡好不好?这么大,放下来的话,可以睡两个我了。”他伤后流血,极易发炎感染,我担心他半夜发烧,而他向来是一声不吭的。他想了下,说:“你把被子抱上来,到chuáng上来睡。”我踌躇了一下,不是害羞。以前喝醉了,抱着他不肯放,吵着要爸爸妈妈,他只好哄了我一夜,事后说我睡着了也没个安宁。
我为难地说:“周处,你知道我睡相不好。”我怕动来动去碰到他伤口。他说:“这chuáng很大,你睡那边。”说完再次闭上眼睛,伤得那么重,一定很累很疲倦。我摇头:“不,我还是睡沙发好了,我怕把你踢下去。”站起来,说:“睡觉了,我关灯了。”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朦朦胧胧觉得像被人抱起来,立马醒过来。他似乎想将我抱到chuáng上去睡,可是脚步有些不稳,还听见他闷哼了一声,显然是扯到伤口。我更加不敢乱动,等他好不容易将我放到chuáng上,才装作惊醒过来,揉着眼坐起来。
他开灯,叹了口气,说:“还是睡chuáng上舒服一点,没想到吵醒你了。”我皱眉,说:“你又逞qiáng!”他说:“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见他脸色有些红,伸手一摸,额头滚烫,忙说:“你发烧了!”他还是说没事。我十分不满,叹口气,出去找退烧药,顺带问人要了两粒安定。端水给他,说:“赶快吃了!”他笑一笑,倒在手心里,全部吃了。
我没再坚持,在他身旁躺下,见他又是伤又是病的,几乎奄奄一息,还装个没事人一样,一阵心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头一次说:“周处,你总不能一直在这条道上混下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实在害怕,才会说这样的话。他没说话。我颤抖着说:“我担心你出事,我——”他拍着我的肩说:“别担心。”我极力压抑啜泣声。他好半天才说:“底下那么多兄弟,总得安排好。”做到他这个地步,想抽身退步,谈何容易,一大帮的人跟着他……可是他这么说,显然也有了其他打算。他这次遭受的打击一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