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滑过雪。
他用自己的前途祭拜了父亲的亡魂,这十几年来,一直心有不安,却也心有不甘。
上帝眼红他,所以卑鄙地制造了这样一个意外。
之前,他曾和秦黎说过,比赛没拿奖项,这事也是真的。所有人都说,他是一颗好苗子,将来必会成大器。只是能成大器的他,意志被这场意外给消磨殆尽了。于是,和世界冠军擦身而过,不能说不是终生遗憾。
回想了一会往事,严森心里就像打翻了调味品,一时间那是五味俱全。
他捏着名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这个电话。
嘟了两声,电话被接起,哈特曼教练的声音和记忆里一般,只是苍老了几分。十二年过去了……
“哪位,请讲。”
严森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是我。”
哈特曼平生最恨这种回答,心想鬼知道你是谁,正打算把电话挂了,突然心中一动。
十二年前,那个驰骋雪场的少年,让他至今记忆深刻。
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就是他,于是谨慎地问了一句,“你是哪位。”
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想帮秦黎而产生的一时冲动,听到教练如旧的声音,平静的内心又变得波涛汹涌起来。当初他一意孤行,抛弃教练和队伍远走他乡,只想隐姓埋名找个大学念书,过正常人的生活,从此不碰滑雪板。此时回想起来,真的是年少太轻狂,对不起教练一份苦心,对不起父亲对他的期待,内心一下子被愧疚塞得满满的。
他想,算了,还是算了吧。往事已矣!
可就在他想挂断的时候,教练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是不是小林子?”
严森的姓,德语叫Walden,中文音译叫瓦尔登,直译叫森林,他家族的封号冯瓦尔登其实就是森林之王的意思,很有一丝霸气。年少时,在国家队里,大家都叫他waeldchen,翻译出来就是小林子的意思。
离开国家队,就再没人这么喊过他,严森有些愣神,隐约间似乎又回到了十二年前。
他终于沉默不下去了,低声道,“哈特曼教练,你好。”
哈特曼一听,果然是他,不由激动了起来,“你这个混小子,十二年死去哪里了?不告而别很好玩吗?本来我们是可以夺冠的,都是你不告而别,让我们和冠军差身而过。”
严森低眉顺目,道,“您骂我吧!”
哈特曼哼了一声,“都过去十二年了,我还骂你做什么,还有,我现在也不是国家队的教练了。”
严森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道,“我有事找您帮忙。”
哈特曼嘀咕,“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可到底曾是自己心爱的徒弟,哈特曼也硬不下心拒绝,便道,“说来听听,是多大的事,能让你忘记过去来找我?”
严森,“我想找一份工作。”
哈特曼没好气,“找工作去劳动局,我又不是工作介绍所。”
严森没说话。
于是,两人僵持了半晌,哈特曼最终沉不住气,抱怨道,“这么多年了,你这小子还是那么的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三岁看到老,脾气xing格生来如此,哪有这么容易改变?
哈特曼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严森道,“和滑雪有关的,一天能赚一千的。”
哈特曼,“……”
哈特曼气的胸痛,“一天一千,你怎么不上天啊!要有这好事,还轮得到你?”
严森道,“那放低点标准也可以,但不能低于五百一天。”
哈特曼垂着胸口,叫道,“哎呦,你这是看我命长,存心来气死我,对吗?”
严森,“……”
哈特曼深吸一口气,道,“你离开滑雪场这么多年,五百一千一天的你也轮不上。不过,我这有一些路子,可以把你介绍去教小朋友滑雪。一节课三小时两百块,一个星期上三次,一个月两千四。”
见他不说话,哈特曼道,“虽然没达你一天一千的要求,但这价格也不低了,毕竟你离世界冠军还差一步之遥,要不然还真能给你介绍一天一千的工作。你也别小看这个工作,你教的孩子都是超富二代,家长愿意花大价钱培养的,所以你好好gān,小费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