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呢,”唐信对待她如同对待一个有着共同不可提及过往的朋友,“你是怎么离开‘堂口’的。”
“我没有你那样的本事,”陆凉风坦诚:“是我父亲出面,把我带离的。”
唐信沉默了一会儿。
“可以了。”他忽然有些漠然地开口,“你父亲对你的恩qíng,你不必说,我也不想听。”
陆凉风点点头,没有抵触的qíng绪,“我明白。”
唐信起身,收拾了一下桌子,大概是两人都明白彼此谈下去有尴尬的危险,皆有志一同地沉默了下来。陆凉风静默良久,抬眼往厨房望去,看见一室橘huáng色的光,她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的幼年时,她在村落河道旁看见的出生不久的小huáng鸭,一身的huáng色绒毛,摸一摸,有十分柔软的触感。
多年后陆凉风黑白里来,风雨里去,说出生入死固然夸张,但记忆里那代表安适娴静的柔软触感却是再也没有见过,直到这一天她不经意地往厨房间里望去那一眼,看到落在唐信周遭的那一汪橘huáng色的光,竟让她再次看到了些久违的温柔,是记忆中那一抹恰似微huáng色的温柔。
“唐信,”她忽然开口,声音里有难得的谦卑,“我欠你感qíng了吗?”
男人平静地反问,“你认为你欠我什么?”
“命。”
唐信不以为意地笑笑,“欠我命的人太多,多你陆凉风一个,我又有什么好处。”
陆凉风想了想,说得很诚恳,“还是欠你命吧。我对它比较了解,还起来也比较方便。”
男人没接她的话。 收拾好厨房,洗gān净了手,他一身清慡地走了出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有种很原始同时也很古老的压迫感,是男人对女人的那一种压迫。
“上次我对你讲的一句话,不是真的,”他扶着她身旁的沙发扶手,整个人撑在她面前,眼里有明显的侵略感,“我缺你,我只缺陆凉风。”
这一阵子,陆凉风和唐信之间的相处很平静。
唐信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当然,这对陆凉风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唐信那曾经被隐藏起来奉为经典的过去,反而更吸引陆凉风一些。这也不能怪她,毕竟陆凉风不是寻常女孩那样从洋娃娃和公主裙里长大的,她是在风风雨雨中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用一句比较文艺的话来形容就是:这,是一条从江湖中走来的好汉。
所以身为好汉的陆凉风从来都对那些个会对女友甜言蜜语“宝贝我爱你”的男人感到不能理解,反而是唐信这种曾经被人抵着喉咙威胁“赢不了老子做了你”最后还能反败为胜的经历更令陆凉风觉得炫酷无比。
伟大的英雄qíng结啊。无论什么样出身的女孩子都会有,不过是眼光不一样而已,这一点我们要理解。
然而唐信的日子却不见得就好过了。比如说昨晚睡觉前吧,陆凉风用完电脑从书房出来,两人之间有过这样的对话——唐信:“怎么不关电脑?”
陆凉风:“不知道你还要不要用。”
唐信:“怎么不关电视机?”
陆凉风:“不知道你还要不要用。”
唐信:“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陆凉风:“……”
唐信笑笑,斜斜地靠在房门口,很有些贱贱地接了下去,“你应该说下去,‘不知道你还要不要用’。”
如果换了任何一对普通的、正常的夫妻,遇到这种qíng况,接下去那肯定是,风流郎卧榻来探花,闺中人蜜意赴红尘,限制级镜头那简直可以像警方严打的那种口袋小huáng书,qíng节发展个几十页都不够写。
但是,碰到陆凉风这种经历不同于常人的,qíng况就很难说了。
陆凉风当时想了想,很平静地问了一句:“这算是夫妻qíng趣么?”
唐信本来兴致挺高,也打算要是方便的话那就顺手把她办了算了,结果被她这么一问,刚才那忽悠悠飞走的三魂七魄一瞬间就又忽悠悠飞回来了,不禁扶额道:“不然呢,你认为这是什么?”
“很多。我接受过很多训练,不少都是用这种方式来说的,”陆凉风说得很投入,也不管这话题被她硬生生地从甜蜜掰弯成了毫无qíng调,“比方说暗语。你刚才说的,就很像道上常见的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