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立刻就有侍者恭敬地拿来饰品,jīng致华丽,价值连城,唐信拿起一串钻饰戴在她修长的颈项上,在她背后扣上扣子的时候,他忽然低下头,在她耳旁低语:“以真面目,做我的女孩。”
今晚的酒会,唐信携陆凉风本色出席,要说“惊艳”二字那实在是夸张,但前面一个“惊”字陆凉风确实是做到了。
陆凉风这一生的历练早已注定了她一身的杀xing,纵然换下战袍坡上礼服,那一身的杀xing依然若隐若现,令陆凉风在jīng致与风qíng之间,硬生生以眉目间的一点邪气杀出一条血路。
唐信甚少出席这种场合,更甚少带陆凉风出席,不是不想带,而是她不肯,因而两人一同出现在酒会现场,吸引目光绝对是一件必然的事。
“她确实很有意思,”同在宴会场的韩慎端着酒杯,对正负手站在远处看周遭陈列装饰品的陆凉风做出评价,“美,却又不是十分美;冷,却也不是冻杀一切的冷;明明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却给人一种随时随地可以豁出xing命的果断决绝之感。”
唐信听了,挺诧异:“你这算是肯定我的眼光吗?”
“哪里是肯定,分明是连认同都不敢好不好。这样的女孩子,太复杂,寻常人都不会去沾的,”韩慎揶揄他,“你的眼光有问题。”
“不是我的眼光有问题,”唐信笑笑,低头抿了一口酒,“是我脑子有问题。”
陆凉风姿态闲适,正一个人颇有兴致地研究着墙上的壁画,却被几位小姐好奇地靠近围住。
“陆凉风小姐?唐信太太?”
陆凉风转身,脸色淡定:“有事?”
千金小姐们很八卦:“听说你们的夫妻关系有些问题?”
陆凉风低头想了一下:“我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小姐甲乙丙都娇笑着点头:“哎呀,陆小姐,我们都那么熟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呀……”
她跟她们熟吗?陆凉风只觉大开眼界,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回事,她总算是见识了。陆凉风答得很随意:“对,是有问题。”
小姐们的八卦之魂顿时被这几个字弄得熊熊燃烧,连珠pào似的问:“听说陆小姐的背景不太gān净……?”
陆凉风点点头:“嗯,是不gān净。”
这样都敢承认,简直豪气gān云!小姐们更激动了:“那唐信也不怕呀?”
“不会,”陆凉风心想这是什么低智商问题,答得更是随意,“他比我更不gān净。”
身旁的小姐们夸张出声,只觉陆凉风如此坦诚绝对是个人物!不远处的唐信顿时被呛得不行,陆凉风就是陆凉风,毫无顾忌,一身坦dàng。
唐信抽身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将她带离,寻了个清净的角落,两个一同饮酒。
唐信笑笑:“你一定觉得刚才那些人的生活十分无趣。”
“不会,”陆凉风退身至旁,看着眼前的浮华与喧嚣,眼神清冷,“和我的生活比起来,她们这样的生活简单很多。还是简单一点吧,总比追追逃逃的日子来得好。”
千金女孩,总会比较容易忘记若离开父母其实自身什么都没有;而陆凉风,总会比较容易忘记的则是,自己只有一条命这回事。
所以纵然陆凉风身手俊俏得厉害、思路清醒得厉害,她也总是比较容易吃亏的。女孩子,进入一个原本是属于男人的修罗场,能保全自身已是不易,要阻击他人更是千难万险。
“唐信,”她忽然淡淡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对他讲,“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唐信其实挺想说我的愿望就是和你在一起……不过这种话唐信当然是不会说的。他摇了摇头:“我这个人没什么愿望。”
陆凉风一笑。“我有的。”这个女孩一笑,世间一切闲愁都似乎与她无关了,“我想做一个简单的好人。”
很多日子以后,唐信才明白,陆凉风纵然一身是谎令人辨不得真假,只有在这一天这一晚说的这一句,是她的真心话。人生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非要到最后覆水难收的一步,才会看清真心,才会想起原来还有人是自己一生所爱的。人生遇到这些事时都会令人很难过、很无力,因为这通常意味着,你已经没有办法,我也已经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