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有信_作者:朝小诚(84)

  唐信的一gān兄弟朋友,比如韩慎,看在眼里,不禁唏嘘不已:谁说离婚的男人没有chūn天?扯淡!看看唐信这孩子,越过了一座叫陆凉风的山之后,如今真是青chūn焕发、英气bī人……就在唐信以为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正式成为过去式的时候,殊不知陆凉风的人生,才真正到了进退生死的分水岭之界。

  故事的开头几乎可以参考老派的港式电影。甚至当陆凉风终于发现自己被挟持“邀请”上了一辆黑色的车时,她颇有些黑色幽默地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爹挟持人的方式怎么还这么老土,一点都不洋气,一点都不与时俱进。

  然而当车子七拐八弯地走了数小时,又换了两辆车折腾了近乎整整一夜之后,陆凉风被请下车,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一栋大气磅礴的建筑,陆凉风同学这才看清了一个事实:她爹、她爹这些年是发了啊……站在屋子前的一排人,黑衬衫黑西服,见到她下车,异口同声地以同一个姿态对她鞠躬敬声道:“大小姐。”

  多少年没有这种尊贵的体验了……陆凉风如今也算是有些道行的人了,面不改色,道了句:“领路吧。”就只见一位老者走了出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陆凉风头一昂,迈开步子就跟了进去。

  屋内灯光颇暗,陆凉风走得不快不慢,她心里清楚,这种时候是连一步都不能错的。走得快了,显得内心有所图,形迹可疑;走得慢了,显得内心犹豫,立场不坚定。陆凉风不紧不慢地跟着走,背后渗出了一层薄汗。

  前面带路的老者忽然身形一晃,在转角处不见了踪影。陆凉风陡然收住脚,内心一沉。就在她还没有摸清门路的时候,背后已然被人给了一闷棍。

  这一棍打得很结实,也很会挑地方,打的是她的左手,十分jīng准的部位。了解陆凉风的人都知道,她是左撇子,左手受伤无力抓握,几乎可以使她丧失一半的战斗力。熟人下手,不过如此,挑最薄弱的地方,下最重的辣手。

  陆凉风没有反抗,闷哼一声硬生生扛住了,单膝跪倒在地上,没有挣扎。状似疼痛垂头的瞬间陆凉风在心里咬牙暗骂了一声,这是哪门子的大小姐,进来就挨揍还不能还手,她是什么大小姐,她这分明是任人宰割的活靶子。

  下一秒,“啪”的一声,所有的灯全部打开,整个大厅灯火通明,奢华至极。

  “来。”一个威严、慈爱、体格有力、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她眼前,缓缓弯腰扶起她。

  这似乎是一个从不弯腰的主人,无论是扶人还是被人扶,他都习惯直直站着,冷眼旁观,所有此时此刻他亲自弯腰扶起陆凉风的动作,分明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微微变了变色,对陆凉风的态度也比方才更恭敬了些。

  “这些年,你瘦了。”慈爱温qíng的话从这个鬓发已微微斑白的男人口中说出来,令人错觉这是一个怎样大qíng大爱的人。陆凉风想,若非这些年她已见惯豺láng虎豹,也见惯穷凶极恶,她几乎不会去怀疑,这个人的真面目是带毒的血,而非温qíng的花。

  “父亲,”陆凉风缓缓起身,眼中渐渐有雾气,那是一种委屈、激动、坚qiáng、执着的混合表现,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个离开父亲许久的少女重回父亲怀抱的欣喜之qíng,“见到您安好,太好了。”

  很感人,是不是?陆凉风冷漠地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了这最后的一刻,原来她已变成了这般无可救药的模样。虚伪、狡诈,手里握着刀,眼里却带着笑。

  接下来的流程就像是八点档家长里短的家庭剧一样,父女俩坐了下来,吃饭、喝茶、叙旧qíng。

  “听说,那一年的车祸之后,你就失去了关于那一年的记忆,是吗?听到这件事,我很担心。”

  陆凉风脸上挂着感动的笑,心里想你担心我你不来看我,这算是哪门子的担心。

  “嗯,”她一如既往地平静,答得也简单,却句句在点上,“以往接手一项任务,任务完成后都会接受清除任务记忆的心理治疗。唐信那项任务是意外,但也有殊途同归的作用,所以记忆失去了一部分,我也可以承受。”

  陆正风笑了,仿佛为她这种识大体而感到欣慰:“任务完成后,这一年,我还命你留在唐信身边这么久,让你为难了吧?”

  “任务完成了?您这么认为?”陆凉风放下茶杯,唇边有一抹不明显但着实存在的讥诮,“放眼看一看如今的局面,唐涉深的帝国屹立不倒,唐信的风亭比之从前更具防御xing,他们两个联手,倒是把我们陆家bī至了一个láng狈的境地。父亲,这就是您所谓的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