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全无平日的冷静和风度,开门见山,来意很狠:“相信方警官你也明白,我一向不喜欢和官方的人打jiāo道,这些年各位对风亭、对我唐信是什么样的人,应该也清楚。我有一句话,今天提前放在这里。官方的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唐信要查,绝不会是难事。方警官昔日功绩辉煌,日后前程不可估量,相信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老方看了他一会儿,不动声色地问:“风亭的唐信如此兴师动众大驾光临,不知是为了什么?”
唐信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带着杀气,使得屋内的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再加上gān警察这一行的人大都神经敏感,“怀疑”二字是他们的本能,这就更令屋内的气氛火上浇油,十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唐信。
唐信站定,说了一个对双方而言都极为敏感的名字:“……陆凉风。”
老方镇定地看着他。唐信直视眼前这人的眼,一字一句,终于问出了一句话:“陆凉风,是不是,在为你们警方做卧底?!”
问出这句话时他其实比谁都恐惧。因为他太明白了,“卧底”二字对于陆凉风来说意味着什么。
过去那么多日子,每每他看见陆凉风那一双带雾气的眼,他就会想,这人应该是有许多伤心事的。一个人,只有经历了太多的伤心事,才会在快乐的时候都不会有太多笑的表qíng。
她曾将在被亲人背叛的qíng况下,做了此生最痛的一次卧底,唐信几乎不敢去想,她哪里来的勇气,再去痛这第二次?
老方沉默。半晌,他说了一句:“你知道了。”
唐信闭上眼。他想起那一夜,月光正好,树影斑驳,有白色香花飘散在肩头,她对他偏头一笑,说,愿望这回事,我有的,我想做一个简单的好人。
回忆好美,叫撕心裂肺般的揪痛席卷他全身。她竟然,心甘qíng愿去为警方做卧底。
“她只有二十多岁……”唐信握紧了拳,冷不防上前一把揪住眼前人的衣领,前所未有的恨意,“为了你们警方对陆正风的归案计划,你们竟然舍得,拿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去牺牲?!”
“唐信,你对陆凉风有男女之间的感qíng,你自然会感qíng用事。换一个角度看,站在警方的立场,陆凉风这一步,是把伤害降到最低也最安全的方法,”老方态度镇定,相信唐信会懂得自己只是太爱她承受不了她的失去,“陆正风这些年做过什么,相信你也明白。要把这样的人拿下,是需要布局杀阵的。从古至今只要有战场,就必然会有牺牲,陆凉风进了这一个战局,她就没有办法再卸下肩上的担子。”
唐信脸色煞白,声音几乎有些尖锐:“陆凉风在哪里?”
“她回不来了。”
唐信身形一震:“你说什么?!”
“她回不来了。”老方面无表qíng,只重复这一句话。他的指尖掐进手掌的ròu里几乎掐出血来,不让心里的痛外露一分,“从陆凉风为警方做卧底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已经明白,她回不来了。”
千里之外。陆正风的大宅内。整整半个小时,场面森冷,无一人说话。陆正风不愧是在这么多年风雨中屹立不倒的反派巨头,在最短的时间内,手下的几个软件专家就把陆凉风用的那一款窃听器分解得头头是道。
“刚才的谈话内容,应该是全部被偷录进去了。而且,还即时传送到了别处。另外,因为这个窃听器刚才有了一定程度的损坏……”一个专家模样的人小心着措辞,看了一眼方才把窃听器踩烂了的陆正风,“……所以它到底链接着哪一头、窃听的内容被传到了哪里,我们还需要时间去调查。”
陆正风面色yīn冷。他忽然站了起来,直直走向陆凉风,居高临下,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指尖用力,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说,你把刚才的谈话内容发给了谁?!”
到了这一步,陆凉风倒也不像被捕的共产党员那样一句正义凛然的“不知道”,她承认得很慡快,毫不隐瞒:“警方,媒体。”
陆正风脸色煞白。五秒之后,男人扬起巴掌,重重打在了陆凉风脸上。
陆凉风应该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所有这一巴掌重得让她的齿fèng渗出了血,她也没有偏头,仍是直直迎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