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雨顿时瘫坐在椅子上,全身血液逆流,沸腾了一般,鼓噪得她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早该想到,她早该想到!
既然陈芳青对她都能痛下杀手,凭什么当年会放过王莉。她竟会蠢到相信王莉真的是自杀,明明王莉那么辛苦地在为她们的生计奔波,又怎么可能扔下她一个人选择轻生。
王莉在《早chūn》中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那样瑟缩无助,却依然想要与这个世界的yīn冷残酷进行拼争。在结尾处想要表现的并不仅仅是绝望,而是即使周围的世界再黑暗,也要拼命活下去的最后一点希望啊!
她竟然……竟然现在才真正看懂。
王佳雨死死地抠着书桌的桌沿,双目刺痛,心里的愤怒和痛苦像烈火一样灼烧着她已经崩到最紧的理智。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外套落地的声音,黎舒河匆忙的脚步声……他正径直朝着书房走过来。
显然是匆匆赶回来,黎舒河的呼吸还带着喘,他手撑在门框上,在看到王佳雨手里东西的一瞬间,动作立即停滞下来。
一片死寂,能听到的只有彼此不稳定的呼吸声,夹杂着窗外的风声,像是bào风雨临袭的前奏。王佳雨感觉到身体里那股灼热愤怒就要冲破她最后一丝防线……“佳雨……”黎舒河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王佳雨想也没想,扬手将手里的文件朝他掷过去,愤怒咆哮:“为什么要骗我!”
文件在黎舒河脚边散落一地,而他站直了身体,看着王佳雨,身体如一棵树一般挺拔而笔直。
王佳雨从座位上站起来,冲过去死死地揪住黎舒河衬衫的衣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双眼通红,脸在极度的痛苦之下狰狞而扭曲。
黎舒河任由她拽着,嘴角紧抿,一句话也不说。
“你说话啊!”
“佳雨,冷静点。”
“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意这件事,你明知道我多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可你知道了真相却不肯告诉我!
“告诉你你只会鲁莽行事。”
“那你也不能剥夺我知道真相的权利!”
黎舒河伸手抓住王佳雨的手,将她的手拽开,冷冷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像是沸水中陡然加入了一瓢冷水一般,王佳雨的动作立即停住,空气又是一片死寂,只有她不断起伏的胸膛宣告着她依然qiáng烈的愤怒。
黎舒河并没有进一步刺激她,伸手将她qiáng硬地按进自己怀里,“冷静一点,我们慢慢谈。”
“你告诉我怎么冷静,我该怎么冷静……我曾经求过杀害我妈妈的凶手啊!”她拼命挣扎,然而始终挣脱不开,怒极之下,突然一口咬住黎舒河的手臂。
咬得很重,王佳雨清晰得感觉到黎舒河呼吸一滞,但他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像要将她嵌进血ròu里一般夜很静,窗外狂风怒号,王佳雨松开嘴,看见血迹正从衬衫的布料里渗出来。而黎舒河一动不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将脸埋进黎舒河的肩窝处。
一阵温热的湿意,王佳雨瘦弱的肩膀不断地颤动着。然而自始至终,黎舒河却没有听见她发出一句哭声。
怀里抱着的,依然是当年那个哪怕饿得难受却依然咬牙坚持的倔qiáng孩子,上帝在赋予她天赋的同时,又安排同样分量的苦难。
嘲讽、恶意、欺瞒、仇恨、命悬一线……而她就像一根纤细的芦杆,任命风雨摧枯拉朽,也始终坚韧地站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夜更加寂静。黎舒河松开王佳雨,见她脸色苍白,嘴唇更是被她自己生生咬破,凝着半gān的血迹。
黎舒河碰了碰她的脸,发现她体温冻得吓人。将她拉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做好,然后他出去冲了杯热可可。
王佳雨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黎舒河靠着书桌,静静地看着她,“不如你先去休息,我们明天再说。”
王佳雨摇头,“我明天要搬走,什么事qíng都一次xing说清楚吧。”
黎舒河目光微敛,“好,我先说。当时调查陈芳青的事,是为了争取让你能够回国,我也没想到事qíng的真相远远比我猜想得更严重。我瞒着你,是因为那时你已经不记得这些事,除了徒增痛苦,对你而言并没任何好处。我担心你会因此受到刺激,而对我而言,你的安全和健康远胜于其他。至于陈芳青,陈家在帝都权势滔天,贸然行动只会打糙惊蛇,我在等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