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然想了想,才道:“听说她是太子妃给表姐的人,说起来该是个稳重明白的,只是方才那些话,虽然是为了表姐的脸面,这时候说起来却不大妥当。”
孟瑾一笑:“就知道你是明白人。文绣自来了我这院子,我也不敢很用她,但她的脾气我也约摸看清了些,虽说平日里嘴快些,却只是自觉是太子妃的人,说话少些忌讳,若说这般口口声声为了我的脸面说话,倒也少见。”
这话极有深意,顾嫣然不由得微微有些变了脸色:“这是怂恿钊哥儿去荷花池么?”那荷花池边有什么?
孟瑾微微一笑:“不管有什么,我是不会让钊哥儿去的。”她将目光移向窗外,缓缓地补了一句,“不过我倒想知道,她说这话,究竟是为了谁?”
杜若也不过片刻就回来了,道:“哥儿午睡已然起来了,奴婢细细问过了rǔ娘,说是前日傍晚她领着哥儿在院子里走动,那边——”示意了一下王娴院子的方向,“有个小丫鬟,抱了几枝荷花莲蓬打院子门口过,被哥儿看见了,才闹着要去看荷花的。rǔ娘记得侧妃的吩咐,拿了点心把哥儿哄过去了。谁知今日文绣过去,又说到天气热了,荷花开得好,哥儿便又闹了起来。”
她也是个jīng细的,说完这些话便低声道:“奴婢已经吩咐了人,一会天黑了,就去荷花池那边瞧瞧。”瞧瞧池边、亭子里,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这显然是要诳着孟瑾带钊哥儿去荷花池了。
晋王府里的荷花池面积不小,池边以小块的湖石高低垒成堤岸,中间一条九曲竹桥直通池心的小亭。池中种着大片的荷花,那水足有四五尺深,下头全是淤泥水糙,休说钊哥儿这般小的孩子,便是个不识水xing的成人跌下去,也有七八分危险。
孟瑾淡淡地听着,神色不动,目光却渐渐冷了:“这会儿不必去看。钊哥儿不去荷池,动什么手脚?莫不是让铭哥儿跌下去不成?你也不必去打糙惊蛇,只叫人悄地里盯住了。若是文绣再去哥儿的院子,你只叫rǔ娘对她说,被钊哥儿闹得吃不住劲,等我哪日午睡下了,便悄悄带着哥儿去荷池瞧瞧。”
杜若不敢多说话,低声应喏着下去了。孟瑾这才冷笑着对顾嫣然道:“表妹看看,我这里安分守己,却有人不依不饶的。这会儿天气这般热,那池子里的水却是凉的,钊哥儿若跌了下去,就算救起来,怕也少不了大病一场。若大家都成了病秧子,便好论长幼了。”
这话说得平淡,可顾嫣然素来也知道孟瑾的脾气,这般冷笑着说话,已经是怒极了。为人母的,若被人算计到亲生骨ròu身上,实是大仇。只是听孟瑾这几句安排,显然是已经有了打算,便道:“表姐莫要为这等小人动气,只消揭穿了她也就罢了。不说别的,表姐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总要为了自个儿身子着想。”
孟瑾黯然道:“揭穿了又能如何?如今东宫正是众矢之的,求着平安无事还不能呢,若是我自己揭出东宫妃嫔互谋子嗣的丑事来,岂不是给太子添堵?何况她到底生了长子,便是太子妃也不好处置她的。”
顾嫣然默然无语,轻轻拍了拍孟瑾的手。表姊妹两个对坐了一会儿,孟瑾方打起jīng神笑道:“看我,如今王爷总算是顺利入主东宫,我倒说起这丧气话来。表妹别担心,虽说不能将这事揭破,我也要斩她一条臂膀,叫她知道疼,日后不敢也不能再伸手便是。”
孟瑾既这样说了,顾嫣然自不会再扯着这事说个没完,遂转而说些别的话。孟瑾又叫rǔ娘将钊哥儿带了来,两人哄着他玩耍了一会儿,天色将黑,顾嫣然才回了平南侯府。
进了屋里顾嫣然才发现,周鸿尚未回来:“侯爷还没回来?”她今日回来得就不早了,往日这个时候周鸿已经到家了。晋王迁入东宫之后,许家极其识趣,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就连周鸿也跟着闲散了些,有什么事都让给同僚出头,自己一到时辰就下衙回家逗儿子了。
“侯爷叫元宝送了信回来,说今日怕是回来得晚,让夫人自己先用饭,别等着。”石绿一边上来帮着丹青给顾嫣然更衣卸妆,一面回答,“元宝说,今儿皇上召集了许多官员,山东那边送来消息,说是地动了,连着huáng河河堤都塌了好些,水淹了一大片地方。”
“地动?”顾嫣然本要去厢房里看元哥儿,闻言猛地站住了。地动素来是大事,被视为上天降罚,若是造成了大灾,皇帝还要下罪己诏的。难怪周鸿没回来,地动加着决堤,出了这样大事,可不是要召集官员商讨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