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楼抽泣几下,“怪不得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们……”
“他不来看我们也正常……我和他的结合,本来就没有感qíng,都是父母的安排,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怀了你,就稀里糊涂嫁了他。小楼,你不会看不起妈妈吧?”连妤惨然地说,嘴唇微微发白。
“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包小楼忽然激动起来,手握成拳,忽然捶了一下桌子,“为什么他对我们不负责任!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我这么个女儿!”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们当年是迫不得已分开的,和电视上演得一样,家里给他安排了一个结婚对象,bī着他回老家结婚。他回去后,再也没了消息。我离婚之后,他有来找过我,说想和现在的妻子离婚,我没有同意,让他回去好好过日子。”连妤的语气很苍凉,仿佛看破了什么似的,“他的身份,对我们来说不重要。你现在长大了,能独立生活,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这样了……”
包小楼没有问出个结果,便不再bī问,连妤说得对,现在知道亲生父亲的身份又如何?就会像电视上一样,上演一个感人的骨ròu相认的亲qíng戏吗?是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好了……“什么都不想了!”连妤站起来,拉住包小楼的手,勉qiáng挤出一个笑容,“以后小楼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买套大房子,我们一起住!”
包小楼一听,眼泪又掉下来,但是仍然拼命点头。
接下来的半天,家里好像恢复平静,谁也没再提那不堪的往事,包小楼睡前还想,以后都不要提了吧,那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疤。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总算能入睡,可是噩梦却让她再一次醒来,一种窒息的沉闷感压得她很不舒服,起chuáng喝水,发现连妤房间的灯还亮着。
她睡不着吗?包小楼倒了杯热水,走到连妤门前,敲了两下,之后扭动锁头——从里面锁了?!包小楼预感不对,急忙大声喊她,但是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妈妈!!你开开门呀!!”她慌了,四处找钥匙,最终在老地方找到了门锁的钥匙,一打开门,就发现连妤睡得正香,一颗悬着的心还没落下来,就在chuáng单上发现惊人的血迹。
暗红色的,cháo湿的血迹。
二十二、生离死别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奄奄一息的连妤被送到就近的医大附属医院,急诊科的医生一刻也不怠慢地对她进行抢救。随车而来的家属包小楼木然地在护士递来的单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呆呆地坐在白色的长椅上,望着抢救室挂着的百叶窗。
秒针滴答滴答地显示着时光的流逝,在包小楼心里,一秒像是有一年那么长。面对母亲的自杀,她感到心力jiāo瘁,然而又无能为力。她究竟要把希望寄托在谁身上?医生?还是有心离去的母亲?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挺年轻的医生从抢救室出来,刚刚摘去口罩,就向包小楼走过来。包小楼见他的脸上一种遗憾的表qíng,自己感觉也快晕倒了,双手心里尽是冷汗,只盼着奇迹发生,能听到一点好消息,哪怕是“你的母亲还在抢救”,至少证明,母亲还没有离去。那个医生调整一下,然后说:“很遗憾,我们抢救了很久,由于连女士一心离去,割脉之前还吞食了大量安眠药,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仍然没能挽回你母亲的生命。”
熟悉又残酷的说辞,在电视里经常出现,屡见不鲜,看电视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感觉,等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话。
原来悲伤到了极至,是连眼泪都留不出来的。包小楼冲进抢救室,看见医生护士都站成一排,他们身后,是一副盖上白布的身体,白布边缘,还留有暗红得近乎黑色的血迹。包小楼颤抖地掀开白布一角,又猛地盖上,眼泪终于狂涌出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着白布边缘,关节泛着死白色。
“包小姐,请节哀。”一个年纪稍长的医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连女士离去之前,重复念着一个诗句,我想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包小楼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医生。
医生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一定要坚qiáng,然后才说:“连女士念的那个诗句是——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