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在现在的孩子中应该养成一种读名著的习惯,不能总是看一些无聊的爱qíng、武侠小说。”huáng明瑶叹一声,“今天我还没收了一个学生手里的爱qíng小说,好像叫《嗨,医生!》,你看看,奇奇怪怪的笔名叫什么‘逃跑’,一听就知道没有内涵。”
《嗨,医生!》——那不是……古以笙来了点jīng神,“牵着猫逃跑?”
“对,就是这个名字。我呀,一看到这些写爱qíng小说的,就连瞥也不想瞥一眼。”忽然,huáng明瑶一愣,“你怎么知道这本书?”
“牵着猫啊……”古以笙又想起凌芊吃排骨时鼓鼓的腮帮,不禁露出温和的笑容,“我只要有时间,都会看她的书。”
huáng明瑶惊讶地眨着眼,说不出话来。
一顿饭完毕,古以笙刷完信用卡,望着huáng明瑶匆匆离去的背影,知道以后没有再见面的麻烦了,他“低俗”的文学品位估计让这个能将《红楼梦》倒背如流的语文老师彻底打发走。这样最好,他可不想以后还要听她分析四大家族的兴衰和十几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人生悲剧。一部红楼尚且如此,她以后要是分析起水浒的一百单八将,还不知道要说上几天几夜。
袁行剑近一段时期内万念俱灰,但是对医生的治疗没那么抵触了,只是整天懒洋洋的,连散步都不想去,身体更加虚弱了。治疗的费用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家人身上,抗癌药的价格太贵,花钱如流水,加上以前没有买医疗保险,袁父袁母已经开始借钱了。
人就是这样,得意的时候许多人都围着你转,一旦落魄了,人家就避你如蛇蝎,尤其是提到借钱。是亲戚的,就推说这个那个人要结婚买房子,暂时没有闲钱,不是亲戚的,gān脆连见都不让见,更不用说那些平日跟你称兄道弟的哥们,谁会把钱扔进一个无底dòng?落魄时候方显真qíng,此言得之。
然而这一切,袁行剑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一直在想,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死去?他这么年轻,还有许多梦想没有实现,还有很多事业没有建立,难道就这样一场空?古以笙来做常规观察的时候,袁行剑望着他,进而又想起凌芊来。
“凌芊最近好吗?”他问,语气平和,不像是讽刺。
古以笙看了他一眼,回答:“很好。”虽然最近没遇见她,但是晚上听她在楼上跳上跳下的,应该过得不错吧。
“哼,过得很好……”袁行剑的眼角抽动着,好像对古以笙的回答特别不满。“为什么她会过得很好……没有我,她居然过得很好……这些女人,以前还说什么会一直喜欢我,呸!现在一个个跑都来不及……无qíng无意!”
古以笙听着他不清不楚地说着胡话,就瞥了一眼旁边矮柜上他刚吃完的氨酚待因片和口服控释片美施康定,微叹一声。癌症晚期的病人通常有身体上的剧烈疼痛,尤其像袁行剑这样不能做手术,连放化疗都已经不能再进行的病人,天天都要忍受巨大的疼痛。医生一般不随便给病人开像氨酚待因片这样的镇痛药的,除非病人仅剩最后两个月生命,为了减少痛苦。袁行剑现处在中度疼痛期,但想必不久以后,将开qiáng镇痛药吗啡片给他了。作为一个医生,古以笙能理解袁行剑现处的jīng神状态,而且他听说,袁行剑家里已经没能力供他住院了,可能再过不久,就要回家休养。
“为我抽烟、不吃不喝不睡觉……半夜洗冷水澡……为什么以前她可以,现在就不能……她应该像以前一样照顾我,我需要以前的她……”
袁行剑的话让古以笙心头微微一抽,他是说凌芊吗?居然……这就是凌芊不忍回首的“过去”?最不能让他接受的不是凌芊的行为,而是袁行剑那副毫不在乎甚至希望凌芊再自nüè一次的样子!怎么?他认为凌芊就应该为他这样吗?他一点都没有愧疚感?不要说是凌芊,就算是一个跟自己毫不相gān的女人做这样的事,古以笙都会去劝阻,更不用说是一个跟自己jiāo往过的女朋友!
“无qíng无意的女人!”袁行剑狠狠呸了一声,然后又哼起歌剧《弄臣》里的一段《女人善变》起来。
“袁先生,你知道什么叫‘jiāo换’吗?”古以笙双手cha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背光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