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已不见
原来燕西楼一路南下寻找曲宜修,恰好经过此处,竟然便救下了云苏二人。
沈梦觉武功本就不及苏寂,现下见他们又来帮手,立刻撤剑而走,苏寂还yù再追,被燕西楼叫住了。
“别追,当心被他引入陷阱。”燕西楼道,“沈梦觉的手段你还不清楚?”
苏寂只好止步,又恨恨地跺了跺脚,犹感不解气,只得侧头看云止,“他伤到你了没有?”
“没有。”云止微微蹙眉。
他很不习惯这样被人保护起来,虽然此刻的他的确是三人中武功最弱的。
但他并不愿意。
燕西楼环视一番这个dòngxué,看到那骷髅和佛龛便嘿嘿笑了两声,“这地方住起来,或许感觉不错。你们还挪不挪窝?”
“当然要走。”苏寂横眉道,“沈梦觉已经发现了这里,我们得赶紧走。”
燕西楼将长刀负在背后,“那便随我一同走吧,二十里外就是沧州了。”
沧州城中,秋色古朴,店幡招展,人声熙攘。
客栈二楼的厢房中,苏寂立在窗前看着楼外人来人往,只觉了无意趣。
莫非她这一生,都要在不断的追杀与逃亡中度过?
公子啊公子,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你可会有玩腻的一天?
待到你玩腻了,是不是便会gān脆一刀切了我?
忽而有人敲门,她去开门,云止站在门前,容色淡静,低眉问她:“一起去用午饭吧。”
她想了想,道:“还是让小二送来房里吃。”
云止颔首,而她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保持着门里门外的距离,怔怔对视。
和尚真好看啊……她近乎贪婪地用眼光描摹着那张脸上清隽的线条,宛如画刀镌刻出来的gān净利落,眉宇间深邃如海,眸中藏着她自己渺小而卑微的影子。
她忽然想到佛家的一个词,叫“恒河沙数”。她觉得,他眼中的自己,就仿佛恒河里的一粒沙一般,载浮载沉,微渺苍茫。
“咳咳,”云止忽而出声,面上轻微起了一丝红晕,“我去楼下点菜。”便转身而去。
是她出现幻觉了么?方才一瞬,那素来静如止水的目光里竟好似带了别样的qíng绪,竟好似……是羞涩。
云止刚要下楼,燕西楼却已提着一大份酒菜上来,推着他往回走,“你去作甚?我早给你们买好了吃食,你就别现脸了。”
云止便又这样被他推回了苏寂的房中。
燕西楼关好门,才将饭菜一碟碟地拿了出来:红烧肘子,酱板鸭,苏ròu鲜菇……以及一盅陈年老窖,据说是沧州有名的梨花落。
苏寂傻傻地看着这些菜,半晌,才道:“这……没有素的?”
燕西楼一拍脑袋,“忘了!”
苏寂猛地一拍桌,“还不快去买!”
燕西楼虎目一瞪,下意识便要吵一架,却听云止淡淡的声音横了进来:“无妨,不必去了。”
另两人的四道目光顿时都齐刷刷she向他。
“那你吃什么?”苏寂满脸担心。
“我……”云止微微笑了,“我想喝酒。”
燕西楼咋舌,立刻伸出手去碰他额头,“傻和尚,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苏寂把他的手嫌弃地拍了下去,看了看云止,又看了看云止,最后终于确定,他真的笑了。
从来是不言不笑不嗔不喜的人,今日竟然噙了一抹极淡极清的微笑,安静地看着她,好像全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可是,不对……他的笑容里,明明还沉淀着苦涩,就像美酒回甘之后,积下的沉渣,酸不忍视。
苏寂仍旧满脸担心:“你,你怎么能喝酒?你家佛祖不是说——”
“何时起你比我还讲究了?”云止轻抬眼。
燕西楼很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肩,“和尚,打算几时还俗?”
云止却沉默了。
苏寂嗫嚅着,斜眼觑他表qíng,他却毫无表qíng,“萧遗哥哥……”
他的目光却不知看向何处,全然空落落的。
那一瞬,杀人不眨眼的苏寂竟成了怀chūn少女,心如撞鹿。
她轻声问:“萧遗哥哥,你是不是想还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