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寂便好像被噎住一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望着他,却又望不清他的表qíng深浅,只觉他这话无喜无怒,终归不像一句好话。她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想出一句似宽慰又似开脱的回答:“他就是太聪明了,才会没人要啊。”
这话一出口,苏寂便想扇自己一耳光。
云止不说话,抬足继续往前走。
“不过,”苏寂嗫嚅着,夜幕垂落,披在云止的僧袍上,“不过也不一定是公子啦!”
云止没有回头,“我并不曾猜疑柳公子。”
苏寂皱眉,低声道:“和尚你今日好生莫名其妙……”
云止已推开了燕西楼所住的那间房门。
燕西楼却不在里面。
连带他的行李兵刃,都不翼而飞。
作者有话要说:
☆、一念嗔心起
燕西楼既然离开,自然有他的理由。他làng迹天涯惯了,不辞而别是常事,云苏二人都不在意。
而且这样一来,房间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两人都不愿承认心头隐秘的开心与失望,各各进了自己的房间去。
翌日,两人各自顶着黑眼圈上了马车。
明明还是一样的马车,中间空了一块倒反而好似变得更加bī仄。云止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往别处多看一眼都是罪恶。而苏寂gān脆始终望着窗外,把同行的人当空气。
暖炉炙烤手心,暖意渐渐自十指渗进心肺里去。天边云层低压,荒野一片灰白之色,落入她眼里却晕开了满心窃窃的欢喜的花,她自己也辨不分明。
车外寒风肃肃,车内却温暖熏人。
聊城。
狂风大作。
冬日便是冷肃得bī人,连太阳也是冰凉如银盘,一点也不可爱。路上行人无不匆匆归家而去,连一句话也不多说。做生意的也没了心qíng,都早早便收了摊。云苏二人身上盘缠已不多,早就将马车打发走了,便在大街上找客栈。
没料到风这么大,苏寂连风帽都系不稳,长发凌乱飞飘,只得向云止又靠拢了些。
“和尚。”
“嗯。”
“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提。”
云止看她一眼,“随你。”
苏寂撇了撇嘴,“那还是不提了吧。”
然而她这套yù迎还拒对于云止来说全然没用,本想吊他胃口,他却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徒然败了她自己的兴。便埋头笼袖地走着,口中说道:“关于……桓姨说的那件事,我想了很久。”
云止微微蹙眉,没有接话。
“我想此事太奇,必有隐qíng。”苏寂轻声道,没敢去看他的神色,“桓姨……你是大夫,你该知道,桓姨那样子是不能生孩子的。桓迁我见过,长得跟桓姨并不像。”
云止静静地道:“这些,我也想过。”
苏寂侧首,但见他清俊容颜在冬日风雾之中仿如一片幻影,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qíng绪。她的心头愈加惶恐,语意便有些急了:“和尚,我看这事还得多查一下,别有用心的人太多……”
云止忽然走进了一家店铺。苏寂抬头看那店铺被风刮得左摇右晃的招牌,呆住了。
胭脂水粉簪钗钿……
和尚进去了?和尚刚才真的进去了?
待他走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样东西。
一只轻盈的墨蓝飞燕钗,振翅轻摇,jīng致纤巧,灵动宛转。
云止伸手将她的发髻稍稍理好,而后将飞燕钗轻轻cha了上去,压住了她的发。
那一只盈盈燕子,脉脉无语,仿佛即刻便要乘风飞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得住,但他知道自己喜欢它飞翔的样子。
苏寂怔怔地抬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那飞燕钗纤细的翅膀。
旁边已有人围观起这和尚与姑娘的暧昧,她却浑然不觉。
她凝注着他,他的表qíng依旧云淡风轻,嘴角仿佛有一抹淡笑,却又是转瞬即逝。
他有十分心事,却只与她道三分。
余下七分,她都绝不知晓。
他是一潭深水,表面上看去却是清澈见底,她懵懵懂懂地一头扎了进去,才发现他的危险。
他那深而绵长的瞳眸里,竟好像全没有她的影子。
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qíng,她却觉那飞燕钗如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