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这个三岁的小娃娃,真的能懂他一样。
他闭了闭眼。
采萧……采萧,一个人战斗,真的很累。
你当初,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你当初,又是为何……为何要放弃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天高不为闻
沧海宫,厉鬼狱。
她进过很多种地牢,受过很多种刑罚。每一次,她都会很嫌弃地想:这地方,还不如厉鬼狱呢。
那十年刀口舔血的日子,她如一台杀人的机器,看到他人的死亡不觉得痛,看到自己的血ròu淋漓也不觉得痛。
她本来早已经被锻炼得麻木不仁。
所以,她才是沧海第一杀,才是公子手中最锋利的刀,最名贵的剑。
因为她连自己都不怜惜。
可是忽然有一天,她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的面容模糊在佛堂香烟中,声音却清润如佛莲上轻轻滴落的露水,他淡淡地对她说:“姑娘不必害怕,贫僧必能救你出苦海。”
孰不知……孰不知,遇见他,才是她苦难的开始。
她原本百毒不侵,遇见他后,却处处都是弱点,处处都是命门……她原本是没有感qíng的啊!
厉鬼狱里没有一丝风,也看不见外间的月亮,但她知道已经入夜了。这一间囚室没有灯,隔着cháo湿的石壁,隐约能听见四周受刑者的惨叫声。她也知道厉鬼狱中的刑罚有多恐怖,大部分是赵无谋留下来的。当然,她不知道赵无谋为何能罗织出这么多的恐怖。
白日里的鞭伤在她身体上留下了无数疤痕,又浸了盐,此刻如万蚁啮心般发作起来,是一种要命的痒,痒到极致,比痛更痛,这一点,赵无谋最清楚。她不能动弹,只能认死一般闭上眼,这个地方没有光,自然佛祖菩萨也是不会来的,一切皈依了萧遗而厌弃了她的美好,都是不会出现的。
这样也好……这样,她终于能在一遍遍生不如死的疼痛中,渐渐回复到最初麻木不仁的样子。
脚步声,与辘轳声。
一盏摇晃得厉害的油灯一点点靠近了,阎摩罗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大串铁钥匙,找出其中一把,拧开了笨重的大锁。
油灯一照,四肢被铁链子扣在木桩上的人,便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看到阎摩罗,她的眸中掠过一丝惊喜,然而立刻又见到了阎摩罗身边的人,那丝惊喜的光便如风中之烛,刹那暗灭下去。
长发披拂下来,遮掩了她大部分面容,一身红衫尽成褴褛,隐约露出疤痕jiāo错的雪肤。阎摩罗将油灯放好,便要去解开绑缚她的铁链,却被柳拂衣喊住了——
“慢着。”
阎摩罗愕然地停了手。
柳拂衣推着轮椅到她面前,抬头,看着她隐没于黑暗的容颜,柔声道:“小苏,你告诉我,他们为何会有沧海宫的地图?”
苏寂根本懒得去想这个问题。思维都因伤痛而停顿了,她只能就着最简单的线索作出最直接的反问:“公子是要审问我?”
“我已得到线报,五大门派明晚进攻沧海宫。”柳拂衣的声音很文雅,好像丝毫不为这周遭晦暗的刑具与女子流血的身躯所动容,“他们手里有最详尽的沧海宫地图。”
苏寂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柳拂衣忍不住倾身去听,她倔qiáng的眼眉微扬,却是gāngān净净、清清楚楚地道了四个字:“关,我,屁,事。”
柳拂衣呆了呆,旋即便笑了。
“小苏,你去了神仙谷那么久,竟然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拿到?”他的话音温柔,“你把地图给了他们,那我要的几本册子,你也该给我,才叫礼尚往来吧?”
“什么?”苏寂皱眉,望向阎摩罗,“那几本册子,你没拿到?”
阎摩罗道:“公子,顾姑娘早已将名册案报取走了,公子不知道?”
柳拂衣突然将轮椅扶手抓紧了。紧得那修长的手指关节上都泛出了青白。
“幽儿不会背叛我。”他低声。
阎摩罗看了看遍身láng藉的苏寂,心头一恸,朝柳拂衣跪下,“公子!顾姑娘有意藏匿qíng报诬陷小苏,还将小苏打入厉鬼狱折磨成这样,纵无公害亦挟私怨,求公子明察!”
苏寂蓦地冷笑了一下。
“阎摩罗,”她的声音很冷,许是因为受过伤,而显得格外地幽然,“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