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抬头,目光冷冷扫过屋梁悬灯,俱是无人。“两位施主与贫僧有何过节,将贫僧杀了便是,何必伤及无辜!”
“小苏你说,这和尚是不是太不知趣?”阎摩罗仍是嬉皮笑脸,“我可是地狱阎王,我说jī犬不留,难道还能有假?”
大殿门口,在如相方丈的组织下,僧众信徒们正疾步朝外走,亟亟逃离此处。然而忽闻得接二连三的惨叫声,那些已踏出门去的人不知遇到了什么障碍,竟直接倒下了,连一滴鲜血也没有流出便毙命当地!
如相方丈转头对云止惨声道:“大师,外面有毒!”又赶紧道:“都回来,都回来!”
云止眸光一凝,他知道,这才是阎摩罗的真章!
当初下给他的那二重天毒,实在是太儿戏了。
然而他的心思……他的心思,此刻却并不在这上面。
阎摩罗已经唤过两次“小苏”,显见得……她也在。
只是她从未出声。
她……她为何,还是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了呢?
云止闭了闭眼,只觉一种时光亦无力弥补的惨痛缓慢自心房流出,缠绕着一颗心,直至窒息……
忽然,闻得嗡嗡诵经之声。
他睁开眼。
却见未能逃出去的僧众与信徒在大殿中央团团而坐,俱是合十闭目,口念佛经,全不再管那生死毒杀之事。有的人虽仍是抖如筛糠,但口中经声不止;如相方丈亦坐在其中,长眉垂落,面色平静。
“我旷劫来,辩才无碍,宣说苦空,深达实相,如是乃至恒沙如来秘密法门,我于众中,微妙开示,得无所畏。……”
得无所畏……得无所畏!
云止胸中突然涌出一股热流。
他是那个佛前讲经之人,将这段经文说与这些人听,可是这些人,才是真正懂佛、真正信佛的有缘者!
阎摩罗见这副场景,似乎也略微惊讶,片刻便也恢复如常,“小苏,你看这些傻和尚——”
剑光起!
那一瞬间,转轮寺中诸人,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殿中那尊庄严静默的大佛,突然自圆肚中裂开,宛如莲花千瓣层叠绽放,而凌厉的剑光便自佛光中劈出,直直刺向上首云止的背心!
云止自然感受到了那汹涌凛冽的杀气。
就凭这杀气,她已不负“沧海第一杀”之名。
他想。
那一剑刺出,必直捣心脏,他知道,但是他无法闪避。
眼看得殿中众人惊惶恐惧的神色,他闭上眼睛,平平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四字念毕,便闻“叮”地一声响,那长剑划破僧袍,却直直撞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事。
他的面色终于变了——他竟忘了……
身形即刻向前掠开,便看到苏寂惊讶的脸。她站在大佛的残躯之前,长发束起,面容冷冽,长剑犹保持着进击的姿势。
“你——”她皱眉。
云止心中却是激动万分,仿佛中了迷药一般地欢喜——我佛慈悲,我佛不容我便死!
然而方才苏寂一剑使尽全力,即令未破皮ròu,剑气激dàng之下,也令他蓦地吐出一口鲜血。他的身子晃了一晃,退到大殿一侧,忽然拿起了一根齐眉棍。
苏寂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此刻作困shòu之斗的云止很是有趣,她没有追上,却是走到了那一群趺坐念经的信众之旁。
云止面色大变:“苏姑娘,你——”
苏寂五指忽出,陡然便抓起了如相方丈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剑刃横在他颈上,“我如何?”她冷笑。
云止俊秀的容颜已成惨白,“你不可如此——”
“是么?”苏寂冷冷地接了一句,话音未落,剑光一闪,如相方丈的脑袋便斜斜歪下,一条细细的血线此时才缓慢地渗出血来……
其他信众眼见方丈被杀,无不心神大乱,再也念不下经文,拼命便往殿外逃去。而阎摩罗已经翩翩然立于殿外,一手一个,刹那间便将那些人解决了个gān净。
阎摩罗此刻总算现出真身,面容白净,倒是个年轻小生模样,向里面歪了歪头,洒然一笑,“小苏你可真是磨叽,杀个人还这么多话。”
里间,已只剩了苏寂与云止两人,冷冷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