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心头略微不忍,便劝道:“苏姑娘何必问我,我看宫主对姑娘也不差,姑娘直接去问宫主岂不最好?”
“她真对我不差么?”苏寂睁圆双眼,“她废了我的内力,把我关在这冷得渗人的鬼地方,难道还算对我好了?”
入画低声道:“姑娘总要知机一些,宫主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对姑娘加以照拂,待云止师父的身份查清之后,宫主便会放松戒备的。”
知机,知机,公子之后,入画是第二个劝她“知机”的。苏寂扁了扁嘴,几乎要哭了出来,“可和尚在那边生死不明,我哪里放心得下……”
入画敛容道:“姑娘这话便不对了,飞镜仙宫行事虽然孤僻了些,但从不害人,昨日我还看到铁峤煎药给云止师父喝呢。”
铁峤便是那个看守云止的壮汉。苏寂闻言,心头略略定了些,但样子还是要做的:“那还不是看在萧叔叔的面子上!可是我们家和萧家世代jiāo好,我爹跟萧叔叔更是八拜之jiāo,我怎么就从没听说萧叔叔有个飞镜仙宫的朋友?”
这一次,入画沉默得久了。
终而,她慢慢道:“萧楚的妻子姓桓,姑娘难道不知?”
苏寂一呆。
萧夫人?
她的印象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
因为萧夫人在萧遗三岁那年就离开了萧家不知去向,而那一年,苏寂还没出生。待她出生以后,她根本从来不曾听闻过关于这萧夫人的只言片语——也或许是大人从来不会对她说这样的事qíng。
入画又轻轻叹了口气。
“这桩事在宫里也不算秘密,说与姑娘听也无妨。”
一听有八卦,苏寂立刻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又凑了过来,活像一只恃宠而骄的小狐狸,“什么事,我要听!”
入画的眸色渐变得深远,“那大约是二十几年前了,那个时候,我才三四岁,宫主也很年轻,她最宠爱的丫鬟,名叫锦儿……”
沉渊剑萧楚初出道时,江湖人都说,武林未来有望了。
他在十七岁那年,与父母兄弟一同参加武林大会,剑下不知落败了多少比他成名早、比他名气大的英雄,最后惜败于灵山派,为萧家夺得了大会第五名。
当时有人便打趣萧楚的父亲萧岂然,说让他上去再斗斗灵山派,萧岂然却捋须而笑:“小儿的武功已经是萧门最高,老夫再上去,岂不献丑?”
只此一语,便震骇天下。
而当年,苏家的苏翎拿下了第三名,不过他年已二十余,早已是大会上的老手,虽也是年少成名,人们已见怪不怪。苏翎豪慡稳重,萧楚飞扬跳脱,两名xing格迥异的少年不知为何却结成了至jiāo好友,在大会闲暇时四处晃dàng。
苏翎有一位美貌师妹,名叫燕语,萧楚在会上见到,忍不住便向苏翎提起,道燕语那绝色姿容,简直令人想入非非。苏翎一听之下却十分不快,别扭了许久,萧楚心下了然,想自己这兄弟虽然疏放,在女人一途却未免束手束脚,便要为他做点筹谋,将那燕语争取过来。
于是,在萧楚的牵线搭桥之下,苏翎与燕语定于九月初三,在平生崖上相会。
那一日风清日朗,秋意微凉,燕语到得早了一些。待苏翎赶到之时,崖上却已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是个高不逾三尺的女童,崖上秋风chuī得她发髻散乱,她满脸通红地揪扯着衣衫,喃喃对燕语道:“我还以为是萧楚……”
燕语心思剔透,自然便明白过来,这女童或是偷听到了萧楚与她做约定的话,却一知半解地以为是萧楚与她相约此地,眼巴巴地便赶了来……然而看了看她那张娃娃脸,她忍不住柔声道:“孩子,你认识萧公子?”
这一声“孩子”却蓦然激怒了桓九铃。她此时神功未成,实在就是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孩童而已,却经不起这样的误解,眼里蓄了泪水,一跺脚转身便走。燕语也急了,便连忙追了上去,好言劝慰,问了半天,才知道这女童实际已经十五岁了。
桓九铃气是消了,然而苏翎、燕语两人的约会,却变成了三个人把酒言欢。
苏翎、燕语心无芥蒂,便将她当做朋友看待,并将她介绍给萧楚。萧楚自然也不会歧视于她,何况桓九铃此人谈吐不俗,心胸宽广,相jiāo一深,便自会令人起敬,而忘却她形貌之陋。四人便此jiāo游四方,十分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