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回来!”苏寂顿时红了眼,一个枕头便砸向门上,“砰”地一声响。响过之后,便是骇人的寂静。
苏寂呆呆地望着那门,似乎还不敢相信他真的就这样走了。
她娇艳的脸庞终于渐渐地灰暗下去,仿佛繁花入秋,毕竟是萧凉了。
她的所有努力,所有坚持,所有自作多qíng的吵闹和恼羞成怒的作为,都不过是为了让他多看自己一眼而已。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他改变了那么多,她那么卑微,可是他连头也不回。
朦胧烛光之中,四壁空冷,冷入骨髓,令她整颗心地抽痛地揪紧了。
她仿佛听见了一声冷笑。
“五年不见,苏姑娘还是如此任xing妄为。”
一个墨黑长衫的男人身形渐渐在烛火中浮凸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大家来猜他是谁!!!
☆、居世何独然
听着远处那些平凡人的惨叫,看着身侧男子冷静如削的脸,刚刚出浴的曲宜修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似乎也太狠了点……
御琴门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从不妄开杀戒,她自己更是双手从未沾过一条人命。哪里想得到今日,她竟会与一个糙菅人命的江湖làng子同行?
然而更令她感到可耻的是,尽管他糙菅人命,她却还是对他的怀抱感到不可抑止的迷恋……
燕西楼的步子终于渐渐缓了下来。再抬眼时,两人已来到一处野外,冷月高悬,山林静寂,蓟州城里的嘈杂已被抛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说不得,今晚只好在这野外将就一下了。”燕西楼回头对她一笑,天上的星子仿佛都落进了他的眼里,“我是无所谓,可不知你能不能睡得惯。”
曲宜修低声道:“我哪有那么娇贵。”
燕西楼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知道他对此并不以为然。
他寻了林中一块空地,将外袍铺好,让她坐下休息,又去找来一些gān燥树枝,燃起了篝火。
“此处应离蓟州城外的官道不远。”燕西楼沉吟道,“毕竟不太安全,我们歇一晚就走。”
曲宜修一怔,“走……去哪儿?”
燕西楼想了想,“蓟州城里鱼龙混杂,近日来闹事的想必也不少,衙门不见得会记得我们这一桩。明日我们再混进城去,直接往试剑山庄讨间房住。”
曲宜修疑道:“什么叫‘讨’?龙庄主难道不会安排——”突然止住。
她突然想到,御琴门已经不复存在,自己这御琴门门主,自也不会再受到武林大会东道主的礼遇。
眸中含着惆怅,她随手往火堆里扔了根gān柴,火苗“噌”地上扬几分,吓得她一缩。燕西楼哈哈大笑,“还说自己不娇贵。”说着便坐到她身边,拉过了她的手,“伤到了么?”
女子的手莹润修长,一看便是受过极好的保养,但指尖仍是微微带茧。这是一双抚琴弄乐的手,而燕西楼自然看不出来。
“没事。”曲宜修不自在地将手抽了回来,火光明灭,她的表qíng全隐在面具之下,他端详了一阵,终是撇了撇嘴,径自仰躺了下去。
她抱着双膝,怔怔凝视着刺眼的火堆,那火堆之中,似乎又现出了许多挣扎的人影……
她分明并没有看见他们被杀,可他们面容惨怛神qíng痛苦,就好像是死在了她面前一样地清晰。
清儿,鸣筝,飞笛,乃至那位吴妈妈……满门上下三十一人,每一个人仿佛都化作了冤魂厉鬼,在火中惨嚎着,奔窜着,用他们那绝望的气息将她全身都包裹了起来……
“修姑娘?”男子好听的声音复响起,而后他碰了碰她的手臂,“修姑娘,你还好吧?”
她恍惚回头,仿佛恢复了一线清明,轻轻启口:“燕少侠,你可有过家人?”
“家人?”燕西楼一呆,瞳孔里的星子仿佛便随夜色暗了下去,“自然……过去是有的。”
“过去?”曲宜修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那现在呢?”
“死光了。”燕西楼曲肱而枕,抬眸望天,“早就死光了。”
曲宜修身子一颤。
她或许还没有这样的勇气,说出这么坦然的话……
她或许还要很久很久,才能接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