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飞镜仙宫仅凭一名小丫头就能拿下头名,那自然要震铄古今。
苏寂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跟出来看看热闹,躲在角落里嗑着瓜子也算是给桓姨捧场了。开始的时候她还很注意藏藏掩掩,到后来发现大家根本就不看她,基本是一半人看着比武场一半人看着柳拂衣,而柳拂衣只管喝茶,她也就释然了。
真正的入画坐在最前面,一袭软红纱裙身姿端艳,摆足了“一派之主”的架子。苏寂看了她一眼,不由得捅了捅身边的铁峤:“铁大哥,入画姐姐今天好漂亮呀。”
铁峤讷讷地离她远开几分,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不时地往入画身上溜。
“依我看,你不妨去找桓姨,让她给你俩指婚。”苏寂笑眯了眼,又刻意地凑近了他。
铁峤神色一黯,“我哪里配得上入画,只求能这样每日里看见她也就够了……”
“嘁……”苏寂一下子大失所望,正想发一通议论,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便见到一个戴着金丝面具的女子正静静地望着她。
女子的面具之下,是一双空空如也的眼睛,竟让苏寂心头一寒。
“苏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她轻声道。
苏寂立刻就辨识出了这个婉转柔和的声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苏寂此来武林大会本就为了探听曲宜修的消息,而今她却自己找上门来了。苏寂但由着她将自己带出很远,直到试剑山庄后山的一片绝无人迹的枫树林中。
曲宜修背身而立,终于低声开口:“苏姑娘,好久不见。”
上回见面时,她仍是家全业大的名门女主,而今次,她已然毁容灭家、颠沛流离。屈指算来,也不过短短一季光景,便已繁华落尽,她除了一身教养来的清傲,什么也没有了。
苏寂看着她,却也能猜到那副面具之下是何样貌,静静地道:“你没有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曲宜修浑身一震,转过身来直视着她,“你也知道……对,你应该知道,你是沧海宫的人!”
“我过去是。”苏寂纠正道,目光平静地迎接她的诘难,“你可明白你这条xing命是我从顾怀幽手下求来的?”
曲宜修微怔,心头顿时凉透,“你是说,我的脸——”
“她要向公子jiāo代任务,御琴门少死一个人都不行。只有抓来一个邻人划烂了尸首充你的数,再弄花你的脸让旁人无法看出你的本来身份。”苏寂话音冷冽,“沧海宫门下杀手数千,常有用这法子偷天换日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曲宜修默了默,“你救我……是为了《既明谱》?”
“是。”苏寂扬眉。她喜欢跟坦白的人说话,省了许多矫qíng的麻烦。“我知你当日一定还藏了几分,并没全将谱子的秘密告诉我,对也不对?”
手指一点点绞紧了裙角,曲宜修眸中清光闪灭,凝着声音道:“我将这秘密告诉你,你可否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寂眯起了眼打量着她,“你先把问题问出来,我考虑考虑。”
曲宜修十分慡快,“柳拂衣的武功,到底是何路数?”
苏寂静了静,说道:“我也没有看清楚过。”
枫林簌簌,日渐西斜,曲宜修猛地转过身来,身后飘零的枫叶如一地的暗火,“可是你断了他一双腿。”
苏寂又静了静。
该怎么描述呢……该怎么向旁人诉说那个夜晚发生的事qíng。
一切都太快了,一切都来不及。
“那大约……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防备我。”苏寂低声,山风萧飒,“我当时本是跪着,双掌齐出劈他膝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但他只一袖便拂倒了我。”
曲宜修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眼里已渐渐渗出绝望。
“而后他终因腿伤跌在椅上,又拔袖剑刺来,我背脊负伤,自然不敢再与他硬斗,便逃窜了出来……直至今日。”
苏寂闭上眼,眼前便浮现出深浓夜色下公子俊秀脸庞上那种类似痛苦的表qíng。不是因为身体发肤的伤痛,而是因为她,因为他最信任的小苏背叛了他。她之前为此一击做了无数准备,而之后却只能极其láng狈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