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挺感谢他的。”我真心地说,“你们家艾松人真好。”
我没有问起沥川,可是大家总是谈起来他。
“沥川今天穿了一件黑皮夹克,那种柔软紧身的面料,有没有搞错!”明明说,“我早上一见到他,差点被迷昏过去。他最多穿西装,一本正经的,我还能抵抗得住呀。”
“是啊,早就说了他穿皮夹克最xing感,从来没见他穿过一次呢。”丽莎附和,“我虽和他错过了电梯,不过电梯里还留着他的香水,淡淡的CK,令人遐想。”
“其实王先生的病还是没有彻底的好。”小薇悄悄地补充,“你们看到的都是他光鲜时的样子。”
“怎么没有好?他都不怎么坐轮椅了。”
“有几次他上班不到一个小时,那个René就来接他了。”小薇说,“沥川在办公室里吐得一塌糊涂,René几乎是把他抱到轮椅上推走的。那一周我们给他换了两次地毯。”
“哦……沥川太可怜了。也不是靠这钱吃饭,病成这样,犯得着天天来上班吗?”
“就是啊!看来找男人还是得找个健康的。就这一病,看着多心疼。”
“你们能不能不要每天都这样无原则地花痴?”我苦笑,“CGP的美男也不止沥川一个。”
“美男倒是有,极品的也不是没见过。”众人齐齐地反驳,“沥川那样的,是仙品。”
是啊,沥川是仙品。哪是我这个凡人可以得到的呢?
那天晚上,艾松来看我,很认真地扶着我走路,末了,我忽然说:“艾松,以后你不要再来了。你照顾了我这么久,你的心意我已深深地领了。”
“好好的,你怎么又说这话呢?喝汤吧。”
他端给我一大碗香喷喷的骨头汤。我的眼泪忽然簌簌往下落。
“艾松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我和你也就是肇事者和受害者的关系,你别乱想,好不好?你若出院了,看我还来不来看你。我忙着呢。”
我想和他提沥川的事儿,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正渐渐地在往负面的方向想沥川。越想越深,已到了觉得他不可饶恕的地步了。甚至,当翻译组的姐妹们提起沥川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是个很遥远的人,跟我已经没什么相gān了。我曾经那么五内催伤地挂念他,这种担心、这种关爱,已经悄悄地变了。
我对着艾松,默默地流泪。他问我为什么伤心,我一字不说。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想听我的故事吗?我以前的女朋友,我叫她小雪。”
“她从高中时开始追我,追得我喘不过气来。那种穷追猛打的爱,如狂风bào雨般激烈。那时我很年轻,不把她的感qíng当回事,还对她玩笑,说:‘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雪,将我全部掩埋了。我被她的爱包围着,八年,觉得很幸福、很轻松、也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忘了告诉你,我是个工作狂。十年来从不休息任何一个周末。每天我都去实验室工作到深夜。如果论文进展得不顺利,我还会向她发脾气。甚至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都腾不出时间陪她去检查。直到有一天,我从实验室回来,看见了留在桌上的医疗报告。她打了胎,带走了她自己所有的东西。把我送给她的礼物、我们的合影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我震惊地看着他。
“我发狂了。我去找她,痛哭流涕地忏悔、求她回来、她坚决不同意。两个月之后,她嫁给了一个日本人。她说,她和那人已经好上了半年了。日本人每天晚上都往我家打电话,我居然都没有察觉。”
他拍拍我的肩:“我从没有怪过她。结婚的那天,我还送了礼物。我祝她幸福,因为我实在不配做她丈夫。你看,每个人都会从自己的过去学到点什么。我从自己故事里学到了如何去爱。不一定是指爱一个女人。而是爱任何一个在你心中有位置的人。我也从我的故事里学到了放弃。不属于你的爱,它会走。你抓也抓不住,不如让它走。”
我从艾松的故事里得到了某种启示。
第三个月刚过,我已能拄着拐杖走路了。医生说,从X光片上看腿骨恢复得很好,只是肌ròu有些痿缩,得加qiáng承重训练。钢板还留在骨内,要等一年之后再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