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川往事_作者:玄隐(183)

2017-09-24 玄隐 现代言情

  早上五点,那个龚医生进来了,对我说:“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或者至少吃点东西。二楼又餐厅。”

  我对他笑了笑:“不了,我不饿。”

  从小到大,我都不怎么相信机器。我仔细聆听呼吸机的声音,怀疑它会出故障,不在供给沥川氧气;又怀疑那个四十厘米的软管会不会被堵住,让沥川窒息。我观察点滴的数量,怕它太快,又怕 它太慢。每次蜂鸣器一响,我都以第一时间冲向护士,弄的他们有点烦我。

  正在此时,沥川突然张口对着护士耳语了几句,护士没听清,他又说了一次,护士就离开了。我们相互对视着,一时间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说:“so,你是,我的家属,”语气很轻,声音嘶哑,几乎每个字都要重音。“Since when?”(从何时开始的?)

  没想到一睁开眼的立场就那么咄咄bī人,我蓦然失语了。

  “不是说,你,要离开北京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为什么,还没走?”

  “你能少说几句不?”我没心qíng也没胆子和刚刚抢救过来的病人斗嘴。

  护士长来了,尴尬地对我说:“对不起,谢小姐。这位病人说你不是他的家属,要求你立即离开ICU.”

  我站起来,怒极攻心,几乎想掐他。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我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护士长及时地扶住了我,将一旁的拐杖递过来。我气得手直哆嗦,拾起沙发上的手袋,将chuáng边小柜上的手表、手机、钥匙、口杯一股脑地收进袋中。

  护士长忍不住替我解释:“王先生,您可能不大了解qíng况。您是这位女士送来急诊的。她在这里守了你七天七夜,几乎没合眼。您说,她不是家属。”她指着对面房间里躺着的一位老人,嗓音有点激动:“看见那位老爷子了吗?他的三个儿子都来了,在病chuáng前面,为医药费吵得不可开jiāo,最后跺跺脚,一刻钟工夫,全走光了。他们倒真是亲人,您说是家属吗?”

  沥川不为所动,双目直视天花板,沉重地喘气:“我要她……立即离开。”

  5月4日手打八千三百字~~(小夜整理)

  他的脸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蜂鸣器顿时一阵乱叫。一群护士冲进来,为首的是值班医生。

  护士长连忙对我说:“谢小姐,病人qíng绪不佳,qíng况也不好,你还是回避吧。”说罢,她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出了ICU。过了一个小时,护士长出来了。见我仍旧守在门外,也不坐,撑着拐杖伸长脖子外里看,苦笑着摇摇头。

  “他怎么样?没事吧?”我赶紧问。

  “暂时脱离危险。我们已经把他转入普通病房了。你还是回家歇会吧,至少好好地睡一觉。”

  “哪个病房?”我问。

  “407。”

  “我去看看。”我拔腿就走。

  “唉-----”身后再次传来护士长的叹息。

  407是单间隔离病房。

  我悄悄地走进去,一位沥川睡着了。不料,他竟睁着眼,迅速地发现了我。迟疑片刻, 我走上前去,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Hi,”我心疼坏了,顾不得他生气,声音不知不觉地温柔了,“你觉得好些了吗?”

  他张嘴说了几个字,我听不清,把耳朵凑到他面前。

  他说:“回去……睡觉。”

  到底还是顾念我,我心头微微一暖,眼眶顿时发红:“我哪儿也去不了,就在这儿陪着你。”

  “我有……护士。”

  “我知道。”

  不知哪里闪过一阵疼痛,他用力咬了咬牙,身子卷起来,手紧紧地拽住chuáng单,出了一头冷汗。

  “不舒服吗?”我紧张地看着他“我去叫医生。”

  “不……”他急促地喘气,又似被痰堵住,想咳嗽,又咳不出,胸口发出嘶鸣之声,脸顿时憋得通红。

  我冲出去叫护士,护士进来,摇高了chuáng被,半抱着他,轻轻地拍打他的背,助他排痰。折腾了十几分钟,他jīng疲力竭,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我本已疲惫不堪,见他像婴儿般虚弱无助,由人摆布,仿佛随时都可能出事,一时间又急又怕,睡意全无。我去二楼餐厅吃了点东西,又喝了杯滚烫的咖啡。回来时,在病房里看见了Rene.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穿着护工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