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儿_作者:梧桐私语(17)

  是她,倒是个相当直接的姑娘。

  是很直接,我心里嘀咕。

  “千山,出来喝一杯怎样?”我提议。

  他略微思忖,然后说了句,好。

  我们约在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城市东南角的一家小酒馆,仿欧设计,里面的座位是木桶形状的,上面箍着铁圈,以前去的时候,总见得到外国人。我和顾千山从小一起长大,才拿到身份证那天起,我和顾千山就总去那里,我的口语拜那里的客人所赐,因为总有cao口低沉英腔的英国客人向我问询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譬如临水最著名的那口钟是不是真住着幽灵,我同对方解释,在中国我们不叫它幽灵,是鬼。

  可那是谣传,钟里没有鬼,我是无神论者。

  比较而言,总冷着脸的顾千山就很少有人搭讪,他的英语也是糟糕透顶。

  夜晚,酒馆里难得人不多,我和顾千山坐在长形的吧台旁,他敲着木质的吧台,意兴阑珊,我在旁边喝着一杯蓝莓果调的酒。

  我还在想着怎么开始我们的对话,顾千山自己倒先起了头:“之远,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以前谈过的那个女朋友吗?今天我见到她了,送穆中华回去的时候……”

  “哦……”

  这事我还真听过一点,顾千山大我几岁,他读大学那会儿,和一个高中女生谈恋爱,听说两人关系当时好地不得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分手了。

  听他这意思,似乎余qíng未了啊……

  我放下杯子,端正姿态做一个倾听者,我是不会告诉顾千山,这个倾听者此刻心qíng很好。

  他对穆中华没兴趣。

  我想哼支小调。

  爱尔兰风qíng的。

  ☆、第八章

  【叶之远】

  我认识顾千山许多年了,是打小儿起的jiāoqíng。印象里,他总是沉默内敛的,是个qíng绪轻易不外露的人,周培源和我俩一起长大,他总说:“叶之远,你和顾千山的脸是不是被推土机压过,怎么想要你们个表qíng那么难?”

  我觉得周培源这话需要再jīng致些才对,我绝对是个有表qíng的人,只是开心时笑,不开心也笑罢了。至于千山,他也笑,只是和熟人呆在一起时,就得了局部末梢神经坏死症,俗称面瘫。比起总像谁欠他钱似的顾千山,我在朋友圈里要受欢迎些。

  面瘫今晚有点小qíng绪,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可直到邻座的俄罗斯美女换成了一个美国大汉,大汉后来离开,座位上再坐着现在这个头发束起紧紧发髻的白皮肤中年女人。

  女人端着杯子,小口啜着,眼睛止不住朝顾千山看来。那眼神不时从我脸旁擦过,我转个角度坐着,依旧芒刺在背。趁着顾千山伸手去拿下一杯酒,我拦住他,朝身后使个眼色,做个招架不住的手势说:“千山你魅力太大,这光擦边球就快把我衣服磨破了。”

  顾千山眼皮撩了撩,没说话,起身。

  我看他走向那女人,很绅士的弯下腰,贴在女人耳际说了什么。那女人先诧异一下,然后就慌着神拿起杯子走到一张距离我们很远的桌子去坐了。

  两个座位间隔着个木头柱子,我再看不到女人爱慕的眼神,好奇的问顾千山:“和她说什么了,效果这么立竿见影。”

  “我说她再看我,我同伴会吃醋。”他嘴唇扬了扬,我则是一种中招的感觉。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cha曲,顾千山放下了酒杯,开始说他的故事。

  顾千山算不上早恋,和那个女生恋爱时他21,可对方是个才16的小姑娘,读初三,我脑海里浮现起顾千山辣手摧花的画面,表qíng却维持着一本正经的状态。

  “她很任xing,脾气大,让我打水给她洗脚,坐十七八站路去给她买早点,买回来又说不吃这种事都不稀奇,那时候才恋爱,什么都新鲜,心qíng好时什么都依着她,心qíng不好时俩人就吵,那种日子真以为会一辈子……”酒吧里的音响放着淡淡的歌,法文歌,唱歌的人声音柔软,衬托着让顾千山的声音多了点苍凉。

  “那怎么分手了?”

  “小事。”顾千山说的小事必定是百转千回的小事,我想听,可他却不愿多说。我顿时扫兴,我朝他摆摆手:“秘密只说一半的人,小心断子绝孙。”

  对他,我说话一般没有顾忌。

  顾千山却无所谓:“只要她在,我不愁没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