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述情深_作者:锦竹(142)

  他道:“你要是真想谢我,便跟我走。”

  明月愣怔抬头看他,他目光极其坚定,“我定要治好你的脸。”

  原是他还记得这件事。她本想推脱,却见他这般坚定,而父亲在旁又诸加劝阻,她只能答应了。她从未看透过这个男人。

  卢青田曾单独与她在一处时对她说过,当年他好不容易从澳门请来洋大夫为她治脸,而她却离开了,他总不想欠人人qíng,尤其是女人,所以他便把那洋大夫养在家中,等有朝一日进京为她看脸。他打听到卢兴祖在宁古塔为奴,便特意去了趟那个地方,巧妙把他救了出来,为来为去,就是不想欠她人qíng。

  明月听后,只觉得自己在欠他人qíng,一张脸而已,他早就还够了。而她这次之所以愿意跟他走,也只是为了能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不适合她的地方。

  如今的自己已然来到了江南,住在这所留园里。这是阎罗买下的园子,甚是宏伟建筑。她的脸一直由着那个洋大夫治疗着,大夫说,她脸上虽有腐ròu,却因这几年保养的好,动个小手术即可。明月镇定地点了点头。洋大夫反而好奇起来,此时大清子民可对洋人的手术甚是不理解,为何她这般放心?

  明月一时尴尬起来,只道:“我相信阎老板。”

  明月一直觉得阎罗是个深不见底之人。他年纪不小,却依然单身一人,连个妾室都未纳。也许是商人爱漂泊,觉得有了家反而不方便吧。

  父亲与卢青田的关系变得好了许多,虽卢青田尚有些别扭,对待父亲也是一种忽冷忽热的态度,然,父亲却比以前宠了她许多,不再硬碰硬。明月看在眼里,总会笑。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虽父亲不是她亲身父亲,待她也不薄,卢青田自然是看在眼里,要不是为了她当初那件事,父亲向着她,她也不会记恨着父亲。

  这么多年过去了,明月发现当初认识的人早已物是人非。父亲不再如当初那般直板,对待生活态度也圆润了许多,有时他会抓着明月的手对她道:“经历生死人,总会明白许多道理。”

  一如她,在经过难产过后,血崩以后,她懂得有些事qíng再执着也是枉然,容若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主动达不到她的要求,而她也不可能去臣服于这样的家庭。有些事,不是说能改变便会改变,毕竟一种身份便是一种责任。

  在江南呆了近三年,她的脸有了好转,父女两在留园也逗留了这些年,明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便想找阎罗道谢并且告辞。

  在凌晨时分,她再次来到天上人间,方一迈进去,便见到卢青田有些疲惫地指挥着下人收拾场子。她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极累的样子。偶尔一睹,见到门口的明月,脸上多了一层霜。她朝明月走来,“找阎罗?”

  她轻轻点头。

  卢青田上下打量她,轻笑,“脸上的伤好了差不多了,现在便想拍拍屁股走人?”

  明月笑道:“要是不走,岂不是更麻烦他了吗?""哈哈……”卢青田突然仰天大笑,正头之时,她脸上已无任何表qíng,她对明月道:“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明月唔了一声,点头。

  两人找了一间房,便坐下了。

  卢青田开门见山道:“你不觉得阎罗并不愧欠你什么吗?”明月笑了笑,“是我愧欠他的。”

  “那你不觉得你该用什么报答他吗?”卢青田再次反问。

  明月顿了一顿,眯起眼看向她,“你想我怎么报答?他要钱有钱,要权力也有自己的能力,我一贫如洗,拿什么报答他?”

  “其实凭你这般聪明,你应该知道他。”卢青田打了个哈欠,极为慵懒的样子,“我跟我哥哥这么多年,是一一看在眼里的。他本想一直呆在远洋的那一头不再回来,可最后还是回来了。他本想娶妻生子,可最后还是放弃了。你知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明月愣怔一下,她一向觉得阎罗这个男人是揣测不得的,他的心思很深,她怕她细细去追究,会让自己有挫败感,所以这个男人做的一切事qíng,她从不多想,抑或者她不敢多想,刻意去逃避什么。

  卢青田见她失神的样子,冷笑:“他辜负了倾心于他的许多女子,他已过而立之年,却至今未娶妻,确实够失败的。”

  明月脸色白了白。

  卢青田突然正眼紧紧bī迫着明月,“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