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色_作者:折火一夏(122)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就被阿寂“砰”地一声重重踢到地上。

  光yīn屈指可数,当天计较好人数后便急急打理包裹,而次日刚过寅时,已经起程。

  天气并不是很配合,又或者说实在太配合,正点点滴滴下着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我和苏启苏姿辞别完,就又昏沉睡过去。朦胧中听到马蹄声踏过,几乎堪称风驰电掣。然而又并不觉得马车中太颠簸,只知道自己一直被秦敛轻轻抱住,他的睫毛贴住我的脸侧细微地动,发丝钻进脖子里,是微痒而温暖的感受。

  我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少,并且先是双手双脚失去了力气,后来连试图转一转脖子都需要一点点挪动。随行的太医每日检查,每次都会叹息摇头。秦敛倒是越来越镇定,有一次我在他的怀中醒来,他低下头亲我的嘴唇,轻柔辗转好一会儿,突然低声问我道:“还有什么心愿么?”

  我下意识抬起头。

  我真的很想看一看他此时的神qíng。

  我停了一下,才低下头,揪住他的衣袖,越来越紧,小声问他:“你喜欢我哪里呢?”

  他似乎笑了一下,可惜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无法知晓此时的他笑起来是否也如原来那般,淡色嘴唇会抿起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眼眸中温润柔和,眉眼间似有十里chūn风,足以淹没三千树桃花的灼灼风华。

  最初在庭院中,我第一次遇到他,便是这点笑意,仿佛如水明玉,恬淡而从容地流转,让我只觉得天地间再没有其他,所余的只剩下了这点笑意。

  秦敛的声音传进耳间,低而轻,温而缓:“那天你乍然来我庭院,告别后我跟在你后面,看你回去,背对着我,走去池塘旁捞荷花花瓣,池水很幽静,你的手轻轻触上去,碧色的池塘里一圈圈涟漪缓缓dàng开,很好看。”

  “那时候我在心里想,”他说,“这个小姑娘虽然有点笨笨的,但相处起来一定很可爱。”

  我埋在他的怀里,抱住他。等了好一会儿耳垂的烫热才慢慢褪下去,我小声反驳他:“我才不笨。”

  他笑了一声,紧紧回抱住我,一下下轻抚我的头发。

  第 四十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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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渐渐进了山区,人烟渐少,客栈也就跟着变少,是以夜晚休息时常常需要搭起帐子。而不管我睡与非睡,都能感觉到秦敛在一刻不离地陪着我。这让我安心,所以不管太医又在唠叨些什么不好的消息,或者是天气不好食宿简陋,都不能使我的心qíng变得坏一点。只不过睡的时辰越来越长,实在是一件很令人无可奈何的事。

  有一天已入夜,我在模糊中醒来,发觉本该在帐子中的我此刻的状态是正在颠簸,又听到马蹄声,还以为是又到了白天大家重新起程,可又觉得隐隐不对,这马车颠簸得实在厉害,而在我身旁触手可及的地方也似乎没有秦敛,费力地伸出手在黑暗中摸了摸,没想到竟碰到了极尖锐的东西,像是被刀片割到一般的手指一痛,让我不得不下意识收了回来。

  我尚未出声,有个冰冷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公主终于醒了?”

  这声音十分陌生,相对秦敛来说也有些yīn沉,我在记忆中搜了一下,的确没有印象,而他又迟迟不肯做自我介绍,这实在有些诡异。然而如果转念一想,假如我是被绑架了,那么这一切真的是太正常了。

  虽然想不出我会和谁曾经结过什么怨仇,并且这个仇家还知道我的身份,以及还可以绕过阿寂与暗卫的集体防卫,想来手段着实了得,但既然人家已经找上门来,我也只能招架:“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我虽然不指望他会回答这两个问题,但按照话本定律,这一定是要问一遍的。未料他居然很诚实,冷哼一声说道:“我是尚琰。”

  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于是心中就很无语。很想问他这种只报上姓名就以为人家肯定要知道的自信从何而来,普天之下拥有这种知名度的人只有秦敛和苏启才勉勉qiángqiáng可以,就算是一国宰相,也不能要求人家就一定要知道。接着思维想到这里稍稍一顿,慢慢想起来似乎阿寂前些天和我提过这个名字,又慢慢想起来他的身份似乎真的就是一国宰相。

  想到这里我大是汗颜,也随即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不由得心底一沉。

  基本上,在南朝人的心目中,苏熙这个名字就相当于另外四个字的存在:狐色媚人。若是再换四个字,那便是:祸国殃民。而再换句话说,秦敛在南朝人的心中有多英明神武,苏熙在南朝人的心中就有多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