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告诉你。”苏启轻飘飘地道,“想知道的话去问秦敛,看他告不告诉你。”
我恨不得一爪子挠向他:“苏启!”
苏启“嗯”了一声,说:“叫声哥哥来听听。”
我心里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面上还是得道:“哥哥……”
苏启颇拿乔地应了一声,捏着茶盖漂了漂茶叶,慢条斯理地又重复了一遍:“可就是叫哥哥我也不告诉你。”
“……”
只是他虽不告诉我,我终究还是知道了一些有关谈判的细节。朝廷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等国事的消息流传得还是十分快的。苏启有理有节地在朝堂上公然耍无赖,一张舌灿莲花的嘴皮子把一gān老臣子糊弄得团团转。他诡辩的口才师承当世最杰出的说客决武子,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而我平时能跟他斗嘴十句以上,一般都是因为他肯让着我。
虽说这是国事,但是没有人规定国事就不可以八卦。我很想亲眼看看这两位当世翩翩名公子究竟是如何斗智斗勇的,然而大概是谈判的时间过长,中间的许多qíng节众人都已记不住,我只打听到秦敛的状态出乎意料的不佳,几乎就是站在那里一边听着苏启漫天胡侃一边自己神游天外。后来苏启都已经把臣子们辩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秦敛却还是在神游,最后他神游得连皇帝都看不下去,重重咳嗽了一声才终于把他从天外拽了回来,然后秦敛皱了皱眉,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苏启,狮子大开口这句话,就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
玩弄政治,讲究的要点之一就是厚脸皮。而苏启显然已修炼成为个中高手,当场面不改色道:“那尊敬的南朝太子殿下,请问您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呢?”
秦敛道:“还是那句老话,岐国国土各分一半,以鸣岭为界,以北归苏朝,以南归我国。”
苏启道:“鸣岭以北全是山区,且荒无人烟,开垦土地是有多难相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把这样的土地划分给我们,是想让我们守着山堆做什么呢?没事的时候爬上去晒晒太阳吗?”
秦敛道:“不要把那里说得好像寸土不生。岐国的都城就设在鸣岭以北,一座苏国都邑的大小,还不够满足你的胃口?”
苏启道:“既然您把鸣岭以北说得那么好,那我们jiāo换一下,我们要鸣岭以南,给你们鸣岭以北,怎么样?”
秦敛道:“相互隔界而治,相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不是聪明的做法。”
如此僵持不下,偏偏两人的耐xing还都十分好,从太阳东边升起一直说到太阳西边落下,最后终于还是皇帝发了话:“一国分一半是最公平的。无论如何说下去,结局也都是一样。”
苏启微微一笑,慢慢道:“那如果我们偏不呢?”
我得说,苏启的胆子还真是大。孤身来南朝深入虎xué也就罢了,还敢在虎xué里公然踩虎尾巴。如果南朝皇帝就此大怒,背信弃义就地将苏启扣押乃至弑杀,以如今苏国的qíng势,大概乱成一锅粥也是有可能的。然而等我后来对苏启说起,他却是很懒散地笑了笑,食指中指拈起一粒墨玉棋子,在棋盘右上方落下,很肯定地说:“不会的。”
我对他这种智珠在握的姿态表示鄙视:“万一呢?要是阵仗不对真的不对怎么办?”
苏启用比我还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你怎么就不念着我点儿好呢?谈判就是一场赌博,你只要押我赢,就肯定不会输。我美丽可爱的妹妹殿下,你就放心吧。”
然而虽然苏启似乎对结果胸有成竹,秦敛却也一样没有丝毫失败者的态度。他们两个人掩饰qíng绪的功夫都是一流,面皮上表露得毫无破绽,如果硬要说秦敛最近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他愈发喜欢折腾我。
那天他和苏启从天明谈到天黑,回来的时候都已过晚饭时间。我歪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冷不防有个冷浸浸的东西伸到了我的脖子里,让我一下子惊喘醒过来。
我半撑着身体瞪他,秦敛已经换了便服坐在chuáng头,慢吞吞地收回作恶的手,拿过chuáng头一只柑橘,慢条斯理地剥开,又捏了一瓣凑到我嘴边。
我说:“我不想……”
“吃”字还没说完橘子就已被他塞进了嘴里,我努力咽下去,正想说话,结果被秦敛瞅准时机,又把另一瓣橘子塞进我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