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把目光转到秦敛身上,看一眼又迅速收回眼,头埋得更低,声音也轻了不少,比刚才更软更糯:“佑仪从小的愿望就是嫁给秦哥哥,不在意名分高低。望圣上成全。”
这话一出,大殿里更加寂静了。
阿寂讲到这里,我忍不住又愣了愣。真不知她哥哥是不是从边境给她带回来一颗豹子胆,这样不计后果的话她竟然也可以如斯大胆镇定地当着所有家人的面,当着全国最尊贵威严的天子的面讲出来。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真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最率直的贵族小姐。如果我当时在场,如果赵佑仪想嫁的人不是秦敛,那我大概都会忍不住给她鼓掌。
我听完良久没说话,阿寂瞧着我的脸色,斟酌着轻声喊了句“公主”。
我“啊”了一声,回神,摆摆手:“我晓得了。我有点饿了,你去把芙蓉糕端上来吧。”
“公主,”阿寂没动,依旧颜色淡淡,“您不想知道秦敛是什么反应么?”
我说:“他还能怎么反应呢?如果换做是我,我也绝不会不同意的。我很饿了,你去找些糕点来吧。”
阿寂瞅着我,还是没动。
我把临帖推开,趴在桌子上,慢吞吞地道:“这是明摆着的。不论秦敛现在如何反应,赵佑仪终究都是要娶进门的。嗯……现在有传言说太子妃苏熙善使巫术,狐色惑人,使太子日渐决断优柔,在处理两国关系上也不复以前雷厉风行。这些我都知道的。反正不管我怎么做,反正我搁南朝大臣的口中肯定就是祸水一个。圣上如此英明,又自知大限将至,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啊。赵佑仪敢在大堂之上这么说,也许说不定就是有人暗中授意给她撑腰的,而她既然这么讲,圣上必定也是顺水推舟的。就算这舟真的被秦敛挡着一时推不动,但是他一人又怎能挡住众人之力?再者,秦敛如果不想做个未来的昏君,他自己也该知道应当找个侧妃娶娶的。”
阿寂上前一步,目带忧色:“公主……”
我摆摆手,敛正神色:“我饿了,去端糕点。不要让我再说第四遍。”
我早早就寝,但一直没睡着。烛火终于燃尽,灯芯“噼啪”一声,随即房间陷入黑暗。我自黑暗中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隔着帐子fèng隙可以看到窗子上映出重重树影,地面泛着清冷月光,就像是蒙了层霜一样。而秦敛踏着月光走进来。
等他撩开帐幔,我已经闭上眼。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之后,他挨着我躺下来,伴着清淡酒气。他的头发有一绺蹭过我的脖子,发梢似有若无拂过,就像是他灵巧的手指,那一瞬□得让我差点叫出声,好歹算忍住,继续闭着眼装睡。
我的背后隔了很久也没有动静,秦敛的呼吸平稳,像是已经睡着。我不动声色往chuáng里滚了滚,没想到很快他跟着也往里翻身。我又滚了滚,结果他离我较之刚才更近。最后我滚无可滚,而秦敛就在我身后,近得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
我一直维持着侧身姿势,最后整个人都僵硬。终于忍无可忍地翻了个身,无奈空间太狭小,一不小心就翻滚进身后的某个怀抱中。
随后整个人都被锁住,伴着一声轻笑:“继续装?”
“你好大的酒气。”我索xing睁开眼,连狡辩都省了,“不洗漱就要睡觉,小白都比你懂卫生。”
小白就是那只小白猫。苏启来南朝以后得知它还没有名字,就让我取一个。我说叫小白,他说叫小雪,我鄙视说小雪俗不可耐,他回嘴说小白不解风qíng。争吵不休之后的解决办法就是苏启说要让小猫自己决定才公平。于是阿寂奉命把小猫抱到我俩中间,我叫一声小白,他喊一声小雪,小猫四脚着地看看他再看看我,然后朝我软绵绵地喵了一声跑过来舔我的手指头。再然后苏启辩解说这是因为它和我比较熟于是不公平,最后我俩按照最古老的办法剪刀石头布,结果还是我赢。于是最终还是叫小白。
秦敛“嗯”了一声,唇瓣含住我的耳垂,抿了抿,在我惊叫出声之前又放开,笑道:“生气了?”
我说:“你哪里看到我生气了?”
秦敛抓了抓我的腰,我一闪躲,一下子撞到墙壁上。他反倒笑起来:“僵得像根木头一样。”
我咬咬牙,闭着眼努力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