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瞅了一眼我俩面前的瓜子皮,笑得颇清淡:“声带受损还能吃这么多瓜子?”
我:“……”
阿寂:“……”
晚上我没有提回宫的事,阿寂也没有提及。我俩在客栈的客房里等了半天,也没有官兵搜人的迹象,最后松了口气,洗漱就寝。
阿寂替我掖好被角,看我还在睁着眼,道:“公主殿下睡不着么?”
我点点头,沉默了一下,指尖抓紧被子,在心中思量半晌,最后闭上眼,还是一鼓作气脱口而出道:“昨天在宴会上秦敛究竟是怎么反应的?”
我连贯说出来没有停顿,说完自己都在鄙视自己。昨天阿寂主动提的时候我非不听,不听就不听,现在还要巴巴地特地问。阿寂却是清冷着眉眼,像是对我的问话早就预料到,声音古井无波,不紧不慢道:“圣上金口玉言,谕旨无可更改。太子殿下以赵佑仪年纪尚幼为由向圣上请求婚期延期,但圣上没有答应。宴会过后殿下似乎又去面见了圣上,但直到今天早晨赐婚的旨意也没有任何更改。”
我看着她,半晌之后“哦”了一声,张了张口没出声,阿寂看看我,面无表qíng顺利流畅地把我心中想问又不想问的问题的答案说了出来:“在圣上的旨意里,殿下迎娶赵佑仪是在一个月之后。”
心思被人猜出来,我心中很有撞墙的冲动。但真实的反应却是眼皮跳了一下,把自己在被子里裹得更紧,嘴角抿出一个笑容:“和chūn节一起过么?好日子。”
第二日我和阿寂又去了那个茶馆,这些读书人士又有了新话题,只不过是关于水患汛期,我不感兴趣。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出来,却没想到在对面的布店里见到了赵佑仪。
我估摸着我虽和阿寂一起着男装,但很容易就能被人认出不是正常男子。一般人看到我这般身高相貌的第一眼,肯定会认为我是戏楼伶人,要不就是宫中侍官;而假如那人像秦敛那般yīn险狡诈,大概就已能想到我只是女扮男装的女子。
不过着了男装仍有好处,就是走在大街上人家头一印象还是会认为你是男子,只不过是个从事着不寻常职业的男子。鄙夷一下也就擦肩而过,不会再看第二眼。不像之前着了女装的时候,穿着普通衣服仍旧被人不住打量,那眼神让我觉得好像我就是一棵开了牡丹花的苞谷一样。
并且现在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赵佑仪也没有认出我。又或者可以说她只是在专心挑选布匹,无暇顾及旁边任何人,自然也就包括我。
挑选完一大堆红艳布料,她扬长而去。依然是昂首挺胸的贵族小姐模样,眉睫上沾染喜色,显然昨天的事还在让她兴奋不已。
阿寂皱皱眉,清清冷冷地道:“真傲慢。”
我回头瞅她一眼。她很快低下头,不再说话。
第三天我还是拖着阿寂去了茶馆。今日又有新话题,说是赵佑仪dàng秋千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哭闹不休一直到秦敛赶到赵府。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此一来,想要让婚礼无缺就不再可能。只能在婚期延期和单腿拜堂选一样。据说赵佑仪本来想按期举行单腿拜堂,被姐姐赵佑娥狠狠批评缺少矜持,呐呐之下只好通知礼部婚期延期到三个月之后。
三个月之后就到了乍暖还寒的chūn分时候。按照现在的状况发展,不知届时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茶馆中每天都有新鲜事。第六日提到苏启前些天似乎有了大婚的意向,于是目前苏国皇亲贵胄里凡是有个待嫁女儿的个个都摩拳擦掌,安排各种不经意的巧合偶遇。苏启从早到晚都可以遇到环肥燕瘦且投怀送抱的各色美人,最后他烦不胜烦,索xing闭门谢客。但饶是这样,还是有人不知用什么法子钻进了他的寝宫,等他晚宴微醉归来,就看到有一个波光潋滟的美人堪堪躺在了他的chuáng上,并且捂住樱桃小口,倒打一耙地高声喊“救命”。
我听罢笑得前仰后合。苏启曾经跟我抱怨苏国的美人都是母老虎,还是吃人不剩骨头的那一种。现在看来与之前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九天轮到了和我出宫有关的消息。传闻中我的形象更加坏,不仅美色害人,还是妒忌成xing。一听说秦敛要纳侧妃,第二天便赌气离宫出走。而且出走之前还和秦敛大吵一架,秦敛气极之下任我在宫外飘dàng,不管不问也不接我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