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色_作者:折火一夏(61)

  两人一猫在那里僵持,秦敛倒是没所谓,一边自己解扣子一边悠悠开口:“那条鱼估计也活不了了,随它去吧。”

  他讲得这么大方,我却十分心疼:“那条鱼比剩下那条好看多了……”

  秦敛极鄙视地看着我:“你故意把鱼放猫跟前,现在又想着假慈悲?”

  我张张口:“……”

  我还在琢磨着他话里是否有话,他已经头也不回往屏风后面走,漫不经心又飘过来一句话:“明天让人再去给你弄两只来。”

  当天晚上我做了噩梦,大口喘息着醒过来,觉得胸口千斤重。微微侧了眼,才发现是秦敛的手臂横过了我的心口,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我稍稍动了动,发现想要把秦敛的手臂甩下去十分困难。只好捏住他的衣袖往下拖,没想到这一拖顺便也惊醒了秦敛,有个沉沉的声音在黑暗中蓦地出声,语速平稳,声调平常,嗓音不带丝毫睡意:“你在gān什么?”

  这声音给我的惊吓程度跟刚刚梦里那一双夺人心魄的猫眼有的一拼。我倒吸一口气,被秦敛及时捂住嘴,想要发出的尖叫声被他全数憋在了喉咙口。

  我呜呜地挣扎,他终于放开我。我拍着惊魂甫定的胸口,看着他睁着的眼睛恼怒道:“半夜说话也不给人心理准备的!”

  秦敛换了个姿势,把我往怀中一揽,重新闭上眼,声音又渐渐低下去:“谁让你不老实。好了睡觉,我很困了。”

  次日登基大典,再过两日即将是册封典礼。在此之前阿寂曾说我被册封为皇后是天经地义,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天经地义。结果事实果然印证我的理论正确,大臣们果然以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开始反对我被册封为皇后。

  朝堂之上几乎是一边倒的趋势,搜刮了长达十数条的理由阻止秦敛册封,甚至不惜直接指出我身为苏国公主,又一副祸国殃民之貌,嫁来南朝必定心存谋逆之心,以一个异族女子做皇后,难安天下人心。况新帝登基,册封之礼也不必急在一时。

  据说当时言论激烈,臣子们义愤激昂的高声话语几乎要掀翻大殿的天花板。而秦敛一直一言不发,单手支颐,眼睛隐在十二毓的帝冕后头,神色难明,越发的高深莫测。

  第 二十 章

  先皇驾崩,按南朝旧制新帝需至少守孝三月。

  在反对立后的臣子中,赵佑仪的兄长赵佑臣声音最为激烈。赵家近两年风头日盛,在朝堂之上成一家之言,而拥护者甚众。虽然赵佑臣口口声声劝谏新帝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然而鉴于他那一向溺爱的妹妹三月之后就要嫁给秦敛,所以很难让人相信他没有私心。

  一次短暂的早朝,双方依旧各执己见,只好暂时不了了之。

  其实我也一直觉得秦敛坚持得莫名,无法理解他为何要坚持立一个苏国的公主为皇后。若是他先前能咨询一下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我的意见,那我一定会告诉他其实我并不十分在意那个名分。虽然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虚假,然而这确实是我的实话。

  因为谁都心知肚明知道,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这件事若是搁在苏国,换成爱江山胜过爱美人的苏启,或者是我的父皇来考量,他们大概连敷衍都懒怠,必定第一时间的第一想法便是以国家大局为要义,朝臣之言为重点,顺水推舟地给宠妃说几句巧妙安抚的话,赏赐几件贵重罕见的珠宝,或者至多建造一座新的宫殿,这件事就可以轻描淡写地翻过去。

  然而秦敛的心思一向是海底针,我揣摩不到。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种勉qiáng的解释。他一向都喜欢准备能够周全一些,再周全一些,直至jīng确计算到纤毫,事无巨细地都考虑到。

  所以,就算是做戏,那也要做到有始有终。暂时障眼出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形象,以治国无方之名,行暗度陈仓之实。待到chūn花烂漫时,既闻苏国哭,也闻南朝笑。

  虽然尚未册封,但我已经被安置在了只有皇后得以入住的永安殿。秦敛不经通报悄无声息迈进宫殿门槛的时候我正在和阿寂一起百无聊赖地喂金鱼。我趴在桌子上,看着鱼缸里摇头摆尾的金鱼忧心忡忡地道:“阿寂,我这鱼食是不是喂得有点儿多了……”

  阿寂温吞地说:“那您就别喂了。”

  我说:“可是我已经小半月没有喂了呀,我怕它们还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