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褪下耳环、手链,仔仔细细地洗了澡洗了头,披上浴袍走到客厅时,发现路云帆已经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左腿搁在沙发上,右腿假肢还是踩在地上,脑袋靠在沙发扶手上,睡得很沉。
他个子高,沙发不够长,左脚就伸出了沙发坐垫,脏兮兮的一个人,把白色的真皮沙发都弄脏了许多。
安宏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脸。
他真的是疼坏了,睡梦中都是拧着眉的,嘴唇抿得很紧,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样。
安宏拍了拍他的手臂:“醒醒,路云帆,洗了澡再睡。”
“唔……疼。”路云帆一把抓住了安宏的手,迷迷糊糊地说,“安安……我腿疼。”
“那去医院啊!”安宏在他身边坐下来,轻轻地捏了下他的左腿。
“噢————”路云帆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别捏!很痛!”
安宏立刻收了手,路云帆慢慢地坐了起来,晃了晃自己的头,看着穿着浴袍的安宏,笑了笑,“洗好了?”
“恩,你赶紧去洗吧。”
路云帆想了想,说:“我去洗手间脱假肢,这儿脱了就走不过去了。”
“我扶你。”
“恩。”
洗手间很大,安宏把椅子搬了进去,路云帆坐下来脱下又脏又湿的衬衫,把左腿脱出裤筒,又把右腿残肢从假肢接受腔中脱了出来。
一切都糟透了!右腿残肢都磨得有些红肿,左脚踝更是肿得厉害。
安宏愣愣地看着他左脚踝上的纱布,问:“你左脚怎么了?”
“没事,白天扭了一下。”他闷闷地回答。
想着刚才自己狠狠踩下去的那一脚,
安安的心抽痛了一下。
“对不起。”
“没事。”路云帆抬起头来,“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用不用帮忙?”
“不用。有拐杖,我自己可以。”他单腿拄着肘拐站了起来。
安宏心里很担心,不知为何却不想再坚持,说了声“好,你自己小心”,就走出了洗手间。
她看着卧室的chuáng发了会呆,走到衣柜边抱出备用枕头和被子就走去了客厅沙发,把自己丢到了沙发上。
酒jīng、大雨、厮打,尖叫……早已令她筋疲力尽,安宏缩在沙发上,没用多久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围一片漆黑。
宾馆的窗帘隔光效果真是好,也不知道现在几点。安宏动了动身子,猛然发现,她竟然睡在chuáng上!
打开chuáng头灯,她往身边一看,宽大的chuáng上只有她一个人,她的身上依旧穿着睡袍,盖着柔软的白色被子,她心里一惊,立刻下chuáng往客厅奔去。
客厅里黑黝黝的。
安宏走到窗边,轻轻地拉开了窗帘,发现天色已经大亮,雨也停了。
安宏回过头去,就看到高大的男人蜷着身子窝在沙发上,房间里中央空调打得很足,屋外艳阳高照,屋内却有些冷。路云帆紧紧地裹着被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和被子另一头的一只左脚。
他的左脚踝上又重新裹上了gān净的纱布,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瓶喷雾剂、一卷纱布、一盒药和一杯水。这些东西估计是在她睡着以后,路云帆找宾馆前台要的。
安宏走过去拿起药盒看,心里“通通”一跳,手上赫然是一盒止疼片。
看看那板药,路云帆竟然一下子就吃了四颗。
他显然睡得不舒服,呼吸有些粗重,嘴微微地撅着,眉间拧成了一个浅浅的“川”。他黑色的刘海盖着额头,此时看来,竟然还显出了几分稚气。
安宏觉得自己的心疼了起来,她弯下腰,手掌抚上了路云帆的脸颊,入手竟是滚烫。
她吃了一惊,急忙喊:“路云帆,路云帆,醒醒!你发烧了!”
“唔……”路云帆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安宏的脸,他一把就扣住了她的左手腕。
安宏立刻要抽手,却挣不脱。
路云帆眼神沉沉地看着安宏,他慢悠悠地说:“不闹了?”
“……”
“可以好好说话了?”
“……”安宏gān脆贴着他的身子坐了下来,冷冷地问,“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