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痛,整条左腿像是在被虫子啃噬,尤其是膝盖受伤处,痛得他把脸都埋在了枕头里,牙齿差点咬破嘴唇。
江蓓慌得不知所措,想要帮他按摩左腿,只稍微重了一点,路云帆浑身的肌ròu就绷紧了,他伸手拉开了江蓓的手,痛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江蓓叫来医生,医生只说骨折后发生这种痛是正常的,随着时间推移,症状会轻下来。
路云帆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他和江蓓都相信了美国医生的话,可是后来,过了很多很多年,这种痛一直都纠缠着他,令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有时候,听着窗外的雨声,路云帆午夜惊醒,他会想,韩晓君离开的那天,就是下雨,这是不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令他永远都忘不掉自己犯下的错,永远要承担这苦果。
路云帆复健了几个月后,终于换上了正式假肢。
他开始过正常的生活,只是这生活,再也离不开拐杖、假肢、轮椅,还有浴室中的一些残疾人辅助设施。
又过了几个月,路建宇与他商量,江蓓回国,让他在美国继续读书,结束本科,再读硕士。
路云帆答应。
许洛枫已经来美国留学,两个人都入读斯坦福,租了一间公寓做了室友。
在美国人人都开车,路云帆只是少了条腿,还是可以拿驾照的,但是他再也不肯开车,许洛枫无奈,只得做了他的专职司机,两个人开始了共同的求学生活。
安宏继续在丰源工作。
只是,她的注意力常会不集中,记xing也越来越差,终于,她在工作上犯了错。
第一次做错预算,领导只是叮嘱了她几句。
第二次犯错,伍总把她叫去谈了话。
等到第三次犯错,也是最
严重的一次,因为她用错了单位符号,使得丰源势在必得的一个标被废,伍总大发雷霆,对着安宏的部门领导说如果安宏再犯第四次,就把她开除。
安宏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仔细了,却还是会犯这样那样的错,以往只需要三个小时就能做好的工作,现在却需要两倍的时间来做,还错误连连。
她的领导压力也很大,对她的态度就不那么好了,发生了这些事后,同事们自然也对她颇有微词。Laura更是幸灾乐祸,时不时地去找安宏的茬,或是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丢给她去做,自己落得清闲。
有一次,安宏熬了整个通宵,做完自己的事,再做Laurajiāo给自己的工作,天亮后,她把文件拷给Laura,Laura却看都不看,丢下一句:“这个我已经做完了,咦?我没告诉你吗?”
安宏没吭声,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连着两三次以后,她终于知道Laura是故意在耍她,安宏告诉自己要忍,不要去和她计较。
可是有一天,在茶水间外,她听到Laura在和几个女同事说自己的事。
“那个安宏,你们不要看她面上不声不响,其实很有手段的,事qíng做得那么糟,还能在公司里混下去,肯定是有后台的。”
“哎,Laura,她是不是别人介绍进来的呀?”
“我听说是技术部的谢工介绍进来的。”
“谢工?怪不得,谢工的爸爸以前在省建设厅工作的,门路很多的呢。”
“对啊,所以我觉得吧,她和谢工一定有关系,要不然一个J市人,又是Z大毕业的,毕业了大老远地跑来T市做什么?投奔qíng郎呗。”
“现在大学生都很开放的啦,同居、打胎什么的都很多呢。”
突然,一个陌生的女声说:“你们没凭没据的,别胡说八道!背后说人家坏话,缺不缺德啊!”
Laura一愣,说:“我们在说安宏,关你什么事啊!”
“我就是看不过眼,不行啊!跟着男朋友过来怎么了?我也是外地人,也不是在这里毕业的,我就是跟着我男朋友来的T市,我还要和他结婚呢!不行啊!哼!总比有些人,一大把年纪还没男朋友来的好吧。”
Laura气坏了:“你!”
“算了算了。”几个女人把她拉出了茶水间,她们看到门口默然站立的安宏,俱是一惊,面色变了变也就走了。
安宏手指绞着杯子走进了茶水间,里面只剩下了一个女孩在泡咖啡,看到安宏,她笑了一下。
安宏撕了两袋速溶咖啡倒进杯子,女孩有些惊讶:“你泡双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