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他的手,把它贴到自己颊边,亲吻着,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滴落在路云帆的掌中,他像是受了感应,眉头紧紧地皱了皱。安宏一惊,仔细看他,他只是面色稍微地变了变,转眼又陷入了昏睡。
问了王医生,知道短时间内路云帆不会醒来,安宏就花50块钱请了个医院护工,帮忙看护路云帆两小时,自己打车回了宾馆。
先回自己房间,迅速地洗澡洗头,换了一身gān净衣服。找出了小高的名片揣进包里后,她去了路云帆的房间。
房间已经被宾馆服务员打扫过了,和安宏前一晚进去时没什么两样,只有一些剃须刀、IPAD之类的东西和前一天穿过的衣服整齐地摆在外面,路云帆的换洗衣服还都在那个大旅行箱里。
安宏打开了旅行箱的拉链,瞬间就愣住了。
除了一些换洗衣服外,旅行箱里还有一副黑色的金属肘拐。
安宏曾经在网络新闻中见过腿部受伤的文体明星使用过这种式样的拐杖。
她忽然明白,这样东西,已经成为了路云帆的生活必需品,所以他才要煞费苦心地准备那么大一个箱子把它藏起来。
他藏起他的伤痛,藏起他的秘密,不想让安宏窥视,可是却又要和她两个人一起出来玩,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也许不能负荷这趟旅行,却依然一意孤行。
这不正是路云帆的行事风格么?
安宏流着眼泪笑了,发现其实他并没有变啊!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
路云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
神智清醒之后,左腿处细细密密的痛立刻向他袭来。他不禁咬紧了牙,手拽住了两边的chuáng单。
每到yīn雨天,这样的折磨就要忍受一遍又一遍,他望着天花板,额上沁出了汗,又一阵尖锐的刺痛,终于令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接下来,他就愣住了。
安宏整夜都趴睡在路云帆的病chuáng边,身上裹了一chuáng毯子。晚上根本睡不好,她就一直躲在吸烟区吸烟,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路云帆的响动惊醒了她,安宏抬起头,扭着僵硬的脖子,瞪着巨大的黑眼圈望向病chuáng上脸色惨白的男人,而他,也正在死死地盯着她。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下巴上有新长出的胡茬,眼睛睁得很大,眼神里写满了慌乱和不安。
然后,安宏就看着他,先是右手极速地隔着被子探向右腿凹陷处,再是转头看见了搁在一边的假肢,最后,终于脸色苍白、神qíng木然地将视线转回了安宏脸上。
安宏也不说话,蓬头垢面地瞪着他。
很久很久以后,路云帆说:“你看够了没有?”
“没有。”安宏朝他扬扬下巴。
“你出去洗把脸吧,你的样子像鬼一样。”
“还不是因为你!”
路云帆神qíng黯淡下来,安宏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
她伸手探了探路云帆的额头,说:“烧已经退了,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路云帆神色复杂:“我很好。”
“哦……”她怏怏地又转身往外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安安。”
“恩?”她转身。
“帮我找个男护工进来。”他的声音gān巴巴的。
“gān吗?你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不用!!”他突然就提高了语调,安宏愣住了。
路云帆已经用手肘撑起了身体半靠在chuáng上,他看着安宏,安宏也看着他,两个人互相瞪着,过了一会儿,安宏说:“不用就不用,你朝我吼什么。”
“……”
“你……你到底要gān吗呀?”她还是不死心地问。
“你说我要gān吗?!”路云帆火了。
“我怎么知道你要gān吗!”安宏的嗓门也大了起来。
“我要上厕所!你能帮我吗!!”
“有什么不能的啊!你全身哪儿我没看过!”安宏挑高眉,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还用眼神将他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
路云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她,他的眼睛真漂亮啊,隐双眼皮,虽然不大,但是睫毛纤长,眼瞳纯净,看去就像一汪深深的潭水。就在安宏差点溺死在这潭水里时,路云帆拍拍右腿的凹陷处,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