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_作者:桔子树(6)

  cháo水连海平,明月共cháo生。随波千万里,何处无月明。

  可是现在她不肯认他。

  这种痛苦烧灼着他的内心,让他变得疯狂而不知判断。玲珑终于不能再继续纵容下去,她把他叫回清院质问,一字一字清晰而冰冷:你要底想要什么?她死定了你明白吗?她死定了,你明白吗?

  cháo生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在想怎么会这样,刚刚他出门的时候苍海叫住他,笑容里有种羞涩的迟疑,目光灼热,她轻轻叫他名字,叫他cháo生。

  那一刻他根本不会动。

  可是苍海只是在关心她的同伴,她知道他要去见什么人,她想托他问问妙青的下落,她是否还活着,或者是已经死了。

  “她是你的谁?”cháo生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姐妹。”苍海看着他,目光柔和而坚定。

  林cháo生夺门而出。

  那样的目光,就是那样的目光,曾经是属于他的,会于千军万马中找到他,在刀光剑影中维护他,那时候他是她的爱人,唯一的那个。

  而现在他什么都不是,她现在有自己的姐妹,她坚定的与别人站到一条线,留给他的只有漆黑冰冷的眼眸。

  “我明白,”林cháo生轻声道:“我想我什么都明白,我明白我们都别无选择,我只是,不能放弃。”

  不能够放弃。

  曾经他们都还小,时常在任务中陷入困境,很多人在那个阶段死去,而他们背靠着背闯过去。他还记得有一次明月陷入重围,不停的受伤不停的流血但从不倒下,直到他出现。

  他还记得明月当时的目光,一瞬间的欣喜,火热而安然,她拉着他的衣角:带我回家。

  林cháo生杀开血路,带她回来。

  玲珑看着那双眼睛,目光如水,如暗夜深海,瞳孔收缩成一轮漆黑的月,起伏的cháo汐在其中涌动,她听到cháo声阵阵,汹涌澎湃。

  “你总要做出决定。”玲珑道。

  “我明白。”cháo生忽然露齿笑,像是来自远古的叹息,荒凉寒寂。

  玲珑目送他离开,心中刺痛。

  那天回去之后,cháo生用一件大氅把自己和苍海包起来,一手遮了她半张脸策马冲了出去,他冲得快,布控的兄弟们赶不及,让他甩得尽光。

  他带着她去了海边,深秋霜尽,他看到海天一色的苍冥。

  后来明月拿了他的剑,他以为她会走,她曾经是那样永不放弃的女子,她流到血尽仍然会拼命活下去。

  他本以为她一定会走。

  可是她没有,她拿剑过去玩了一阵,然后告诉他这很无聊。

  他睁开眼只看到她沉默的背影,如此冰冷,全然陌生,他听到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血液像冰泉那样流过全身。

  cháo生有些绝望的想,可能,她真的已经不是明月。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凝视远方,黑夜吞噬最后一抹huáng昏的色彩,无边无际的海面之上只有黑色寂寥的天幕。

  那一夜的苍海,没有月明。

  合

  我是从什么时候完全想起来的,我也记不清了,只是那天在刑房里,我就知道是他。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做什么事,那都不重要。

  我只知道他是他!

  这是我做过的所有梦里最真实的一次,我发现他的眼睛比嘴更好看,那么清那么亮,我听到他一声声在我耳边说:明月,明月,我们回家。

  明月是谁?我拼命努力的去想,可是头痛yù裂,然而那无所谓,只要能得到他,我可以做任何人。

  再后来的一些日子过得有些模糊,无数曾经的断片从我的脑海中炸出来,像是往昔岁月里凝固的吉光片羽,一桢桢的在我眼前滑过。

  我记起了cháo生,也慢慢记起了明月,我记得过去我们常常站在一起,我记得我曾经告诉他chūn茶要封在冰里埋到地底才能放得久。我记得他第一次吻我的时候连耳根都烧红,兴奋得跑到院子里练剑,削得茉莉花碎了一地,一地的翡翠白玉。

  我记起了很多很多。

  我想起了明月,仍然记得苍海。

  好像是两个不相gān的人,忽然将生命融合到了一起。

  于是我明白我不可能再活下去。

  我不知道顾相是否是故意,但其实也可能不是,相府最大的敌人只有天道的暗探,自天朝开朝以来,天道就暗中为皇室效力,制约大臣和外戚。我杀过很多暗探,当然有些也不全是我杀的,但现在也没有别人可以为我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