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以为沈清瑶问的是周怀安,便是回道;“王爷昨儿守了姐姐一夜,方才羌族的使者来了,王爷才走。”
沈清瑶却摇了摇头,轻声呢喃;“我问的…是邵哥。”
“他们,把他的尸首送到哪儿去了?”沈清瑶眼睛中有着氤氲的水汽,qiáng撑着一口气,才能将这句话说个完整。
秦小满一顿,隔了许久,才小声道;“王爷命人,将周邵送回了河首湾。”
沈清瑶闭上了眼睛,有一滴晶莹而明亮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姐姐,你这几日高烧,都是王爷守在你身边,过去的就过去了,你千万别自己想不开。”秦小满不知该说什么话去安慰病榻上的沈清瑶,想起这几日,沈清瑶在高烧昏沉中,时常会在睡梦中喊出周邵的名字,她每喊出一次,周怀安的脸色便会沉郁一次,直让一旁的秦小满看的心惊胆战。
“小满,邵哥与你家谢参将一样,从小就是个孤儿。”沈清瑶声音很轻,眼瞳飘忽不定,不知落在了哪里。
“我知道。”秦小满点了点头。
“他小小年纪,就跟随了怀安一道去战场上打仗。你别看他瞧起来xing子寡淡,可他这人最是争qiáng好胜了。他处处都要qiáng,为最不喜欢旁人说他是怀化大将军的侄儿,他的那些战功,也都是他自己打下的,没人知晓,他这些年,究竟吃了多少苦。”沈清瑶幽幽开口,与其说她在与秦小满说话,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
“他这一辈子,都没怎么快活过。要说有,也就只有咱们刚成亲那会儿,”沈清瑶眼瞳澄澈,透着水光,“那时候,他是将我捧在心上的,我们过得很好,小满,我们也是有过好日子的…可是,那些日子都太短了,真的…太短了。”
沈清瑶说着,泪珠便是一颗一颗的打在了枕头上。
“姐姐,你别这样…”
“我以前只以为,他不要我了,才会把我送给了怀安,可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有我的,他不比我好过。”
“姐姐,您想一想王爷,想一想当初在河州时,王爷抛下了战场回去照顾你,你身染痘疮,就连大夫和医女都不敢近你的身,王爷怕那些侍女不尽心,就连那些贴身儿的事,也都是王爷在做,您想想王爷,想想王爷为您做的这些事啊!”秦小满说着,轻轻推了推了沈清瑶的身子。
想起周怀安,沈清瑶心中顿觉酸楚,她合上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
秦小满回来时,就见谢广已是和衣而卧,带着远儿,爷俩一块在帐子里睡着了。
秦小满瞧在眼里,心知丈夫这些日子过于疲惫,不免十分心疼,她轻手轻脚的上前,为丈夫与儿子盖好了被子,瞧着父子两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心头便是一软,就连唇角也是噙起了笑涡。
她身子笨重,刚想去桌前给自己倒一杯水,不料不等她离开chuáng榻,小手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
秦小满一怔,回过头去,就见谢广仍是睡在那里,唯有嘴角轻扬,显是带了两分笑意。
秦小满挣脱不开,索xing伸出手,在丈夫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谢广睁开眼睛,从塌上坐起了身子,一手揽过秦小满的腰身,将耳朵贴在了妻子的肚皮上。
秦小满眉目温软,亦是忍不住的伸出手,轻轻抚上了丈夫的黑发。
夫妻两温存良久,有好长一阵子,两个人都是没有说话。
“小满,明日王爷就要领兵回河州,给少将军准备婚事。”
谢广说着,将秦小满的身子揽在塌上,坐在自己身旁。
秦小满早已听闻周子墨已与羌族公主联姻,成婚亦是早晚的事。
“那咱们也要回去吗?”
“不,”谢广摇了摇头,大手轻抚着妻子的肚子,“你这都快生了,哪里还能颠簸,咱们就在玉水关,等你生下这个孩子。”
秦小满已近临盆,的确不想在舟车劳顿,是以听闻丈夫这般说起,自是舒了口气,她盯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抿唇笑道;“也不知这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谢广抚了抚她的发丝,温声道;“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咱们的心肝之宝。”
秦小满轻轻“嗯”了一声,眼见着儿子胖嘟嘟的睡在那里,只让她看着,心里就跟吃了蜜似得,她将脑袋搁在了丈夫肩头,夫郎与稚子在旁,让人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