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单纯如她,也知晓周子墨是周怀安的独子,倘若周怀安真有一统天下的一天,等他百年后,那这个江山,顺理成章的就会落在周子墨的手里。可若等沈清瑶腹中的孩儿诞下,又恰巧也是个儿子,依着周怀安对沈清瑶母子的宠爱,这之后的事,可就说不准了。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还怕旁人想不到吗?”沈清瑶笑了,拍了拍秦小满的手,“你放心,苏娘娘不会那样傻。”
秦小满见沈清瑶这般说,便也不在多说,只盼着是自己想多了,她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扶姐姐回宫吧。”
“好。”沈清瑶挽住秦小满的手,对着她嫣然一笑。
暨南,行宫。
成化帝一脸yīn郁,他并没有让旁人服侍,只独自一人坐在主殿,yīn暗的烛灯衬着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西北大军已至,周怀安雷令风行,两军对峙未过多久,即便己方的兵力远远大于西北军,然周怀安用兵如神,朝廷仍是节节败退。
若此番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暨南的小朝廷,别说收复失地,就连这所剩的南方政权也还是保不住。到了那时,他堂堂的大渝皇帝,难道还要继续退下去?
“周怀安!”成化帝握紧拳头,重重的挥在案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皇上。”崔公公弯腰进了内殿,小心翼翼的开口。
“什么事?”成化帝眉头紧皱,并没什么好腔调。
“回皇上的话,是…庶人沈玉蓉,说是这两天病的厉害,想要见皇上一面。”崔公公有些踌躇,虽说沈玉蓉如今已经庶人,但毕竟深得皇上恩宠,又是七皇子与九公主的生母,她有个好歹,总还要通传皇帝。
成化帝眸心微动,沉声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庶人沈玉蓉五内郁结,肝气受损,怕是…不大好。”
成化帝闻言,眼皮顿时一跳,自从沈家出事后,沈玉蓉从贤妃那里听得了消息,当下就病倒了,之后又随着成化帝一道离开了京师,一路跋山涉水,舟车劳顿的赶到暨南,不曾好好休养,到了此时,只怕已是qiáng弩之末,如崔公公所说般,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成化帝到底还是顾念着几分旧qíng,他站起了身子,撂下了一句话来;“摆架云和宫。”
云和宫,正是沈玉蓉如今的寝宫。
她虽是庶人,成化帝念着她有病在身,仍是赐下了宫室与她居住。
“是。”听得皇上开口,崔公公忙不迭迟的答应,一路跟在成化帝身后,向着云和宫赶去。
云和宫中,透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庆chūn,皇上来了吗?”病榻上的女子脸色蜡huáng,发丝中不时有银光闪烁。
“娘娘,您在歇一会儿,崔公公已经去和皇上说了,想来再过不久,皇上就会过来看娘娘。”庆chūn安慰着,为沈玉蓉将被角掖好。
沈玉蓉点了点头,刚要合上眼睛,就听外头传来内侍的声音,成化帝来了。
听到通传,庆chūn连忙起身,去了外头迎接,沈玉蓉眸心中有一丝yīn暗闪过,她拔下了自己的发簪,悄悄的藏在了自己的衣袖里。
未几,就见到那抹明huáng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民妇有病在身,不能迎接圣驾,还请皇上恕罪。”沈玉蓉qiáng撑着,从chuáng上支起了身子。
成化帝见她憔悴如此,微微皱了皱眉,只示意内侍上前,在沈玉蓉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多谢皇上体恤。”沈玉蓉勉qiáng笑了笑,再无从前的美色。
成化帝负手而立,问她;“你让朕来,有何事?”
沈玉蓉倚在枕头上,轻轻喘了口气,她的眼睛看向宫室中的内室与宫女,轻声道;“皇上,民妇有些话,想和皇上说说,不知皇上能不能,让旁人先出去?”
成化帝看了她一眼,终是遂了她的心愿,对着周遭诸人道;“你们先下去。”
“是。”眨眼间,内室与宫人俱是走了个gān净,偌大的内殿中,只余下沈玉蓉与成化帝两人。
“好了,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成化帝在椅上坐下,向着沈玉蓉看去。
“皇上,民妇知道,是民妇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若不是民妇自觉时日无多,无论如何,民妇也是没脸来见皇上的。”沈玉蓉声音哀切,一双眼睛噙着泪水,落在成化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