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诗诗没理她,从石头堆里挑出一块蓝色的,对着夕阳看几下,随即收入囊中,她的眼光一向好,凡事也能忍,最后总是能得到好处。
一旁的大儿媳莫语,在挑到自己喜欢的石头后,退开半个身,给身旁的女儿比划着,看是做成链子好看还是手镯好看,她是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就不会再争了。
李欣乐翻来翻去,捡过一块后,与自己怀里的对比一下,不好的就扔掉,好的就把怀里的那个扔掉,有时候扔掉了又后悔,再爬过去找,反反复复——仍旧是那么没主意。
吴氏扶着门,笑笑,这一家女人啊——各有各的xing格,各有各的活法,能过到一起也真是不容易。
“母亲,你不过去看看?”政昔、王虎各拿着一把胡人的弯刀,“大哥从北方带来的东西,魏军的军船给捎回来的,刚到!”异口同声。
吴氏瞅一眼小儿子和女婿,这两个没心眼的东西,都跟孩子似的。
政亦正拿着一块象牙的朝板反复看着,见母亲看他,抬头笑一下,这个老二啊,从小就没话,到现在还是。
“母亲,坐一会儿吧。”大儿子李政然给她拎了凳子过来——到底还是长子知道心疼人,也有眼色,跟他爹最像。
吴氏坐下。
李政然自袖子里拿出一只镶琥珀的扳指,指环上雕刻着佛家的符号,“这是在北边的庙里求的长寿戒,据说那家很灵验。”
吴氏接过来带在了拇指上——
周夫人说的对,她的命真得是不错。
“娘,你怎么哭啦?”欣乐回头就见母亲在流泪。
莫语、钱诗诗也吃惊地看了过来——
“是不是那周老太太又骂人了?”赵絮嫣在这方面很敏感。
吴氏伸手摸摸自己的眼角,是啊,好像真流眼泪了,难道是跟周夫人聊得太尽心?她是高兴的啊,经历了这么大一场劫难,他们一家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多好啊,“我是高兴,这不是要回家了嘛!”笑笑。
见老太太笑,众人这才放下心。
***
有的人天生爱làng迹天涯、居无定所,而更多的人依恋故乡、依恋家,李家人就是那更多的人。
站在七番镇的土路上,看四下炊烟袅袅,望着细雪中残败的家院,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苍凉,但总归是到家了。
“娘,为什么我没见过这个家?”敬文蹲在地上帮娘亲捡地上的碎瓦砾——确切点说应该是玩。
“这里是老家,李家的祖宗都在这儿。”莫语拍掉儿子上的树枝,省得他摇来摇去戳到眼睛。
他们已经回来三天了,刚把屋里打扫到能住人的程度,今天终于轮到屋外,捡完院子里的瓦砾,再清除荒糙,就此可以安定下来了。
李政然刚换好屋顶坏掉的瓦片,刚跳下梯子就见儿子跟在妻子身边捣乱,长腿一伸,踩住儿子手上的树枝,双目微瞪,小家伙不敢造次——被亲爹狠狠揍过两次后,他服软了,爹跟娘和奶奶不一样,奶奶生气只会说他几句,娘生气也会打他,但不疼,爹却不一样,让他揍一次,屁股肿的老高不说,还要疼上好几天,在硬xing了几次后,他还是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等家里收拾好了,带孩子一起去趟甲山吧。”李政然蹲到妻子对面帮忙捡碎瓦。
莫语笑着点点头,回来的当天他就请人帮忙打听莫家的qíng况,幸运的是家里人都还活着,虽然房子和地都没了,但人活着就好。
“甲山是哪儿?”李敬文最爱问。
“娘的家啊,那儿有你外公和舅舅。”莫语道。
李敬文十分惊奇,原来他还真有外公和舅舅啊,一直以为娘骗他呢,因为从没见过。
“谁的家?”李政然故意刁难妻子。
“我的家。”莫语也答的故意。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姓李吧?”
莫语拿手上的荒糙扔丈夫,“你才姓李,我姓莫。”
“出嫁从夫,你十年前就姓李了。”
“我姓莫。”
“李。”
“莫。”
……两口子觉得这种斗嘴很有意思,便一直“李”“莫”的纠缠不休。
“李。”莫语最终还是被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