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定要去天香楼买虾仁蒸饺当早饭。
晨晨摸着怀里揣着的几颗碎银子,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这些碎银是昨日陈沐走的时候留下的,说是给晨晨的零花钱。和着碎银子还一并给了她一个小金锭,晨晨本是打算将这些钱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可是……晨晨再次砸了砸索然无味的嘴,买一笼虾仁蒸饺,应该算不上铺张làng费吧?
嗯,绝对算不上。
成功地说服了自己,晨晨满心期待着明天能够早点到。
兰心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晨晨,心中颇有感触。以前小姐去书院时,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今天这样轻快的步伐,还是头一次见到。
一定是因为少爷回来了小姐才这么高兴,真是兄妹qíng深啊!
两人各怀着心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院门口。
本来晨晨以为今天她是第一个到书院的,因为来时并未见门口停的有马车,可是站在芙蓉斋外时,她才发现huáng桑已经坐在里面喝茶了。
不不不,喝茶太俗气,huáng桑这叫品茗。
huáng桑今天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着繁复且jīng致的缠枝莲。晨晨看着那抹优雅的背影,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进去?都走到门口了不进去好奇怪,可是进去了要跟huáng桑说些什么呢?是讨论一下和邻国的外jiāo关系,还是赞美一下人民生活很幸福?
晨晨突然觉得,活着好艰难……
在门口gān站了小半分钟后,晨晨终于握了握拳,从丹田提起一口气,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晨晨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见领导,此时偌大的芙蓉斋里只有她和huáng桑两个人,她只觉得鼻尖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huáng桑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晨晨只好从嘴角扯出一抹还算自然的微笑,跟huáng桑问了声好,“huáng桑早。”
huáng桑似是这才发现晨晨一般,缓缓地将右手从茶盏上收了回来,侧头看了晨晨一眼,“不早了。”以前这个时候,他都早朝完了。
晨晨讨了个没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便偏过头去不再作声。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卷,晨晨有些心不在焉。芙蓉斋里很静,只偶尔响起晨晨翻阅书卷的声音,以及茶盏和茶盖相碰时的清脆声响。
静谧的阳光透过窗户纸打在两人身上,红木桌上镶嵌的玉石闪烁的亮光竟是让晨晨觉得有些刺眼。
鬼使神差的,她又偷偷地打量起huáng桑来。线条jīng致的轮廓上镀着一层暖光,就连睫毛也染上了一层淡金色,像一把蒲扇般一扇一扇的,看得晨晨心猿意马。
“huáng桑,你长得真好看。”
这句话在寂静的芙蓉斋里显得格外嘹亮,huáng桑微抿着嘴角回头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晨晨笑着对自己说,“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哦。”huáng桑拿起桌上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清幽的茶香从隔壁飘了过来,晨晨这个时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
陈晨晨,苏州陈家次女,盛宁一年六月初七死于调戏huáng桑,享年十七。
多么流弊的死因啊。
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晨晨从自己的妄想回过神来,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扭过头去看着门口。
佟雪佳和花慈结伴而来,看得出来佟雪佳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那件桃粉色的宽袖长裙,晨晨估摸着袖子比花慈之前的那件还长。而她脸上的妆容……也十分的别致,那两根像小山一样耸起的眉毛霸道地吸引了晨晨全部的目光。
“晨晨你看!”佟雪佳献宝似的跑到晨晨面前,扬了扬头,“我这眉毛画得怎么样?”
晨晨沉默了片刻,诚实道:“实在不怎么样。”
佟雪佳扁了扁嘴,不满地看着晨晨,“这可是京城现在最流行的愁眉。”huáng桑听口音就是京城人士,所以佟雪佳今日才特地如此打扮。
晨晨复杂地打量了那两根眉毛好几眼,抿了抿唇道:“我欣赏不来。”京城流行的东西真是好生奇怪啊。
佟雪佳冲晨晨做了个鬼脸,又去骚扰huáng桑,“huáng桑,你觉得呢?”huáng桑这么有品位的人,一定比晨晨那个土货有见地许多。
huáng桑抬起头来看了佟雪佳一眼,沉吟了片刻道:“我也欣赏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