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前她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等找齐四幅画再离开侯府,那么经过今日之事,她已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离开。
等薛慕知道她一直在骗他时,她不敢保证他会怎么对自己——但总的来说,一刀劈了自己的几率最大。
她只是求财,但不想有钱没命花。
可是她的逃跑计划还未成熟,就出现了新的变故。
捻棠站在她面前,态度一如既往的恶劣:“侯爷让你去莲花亭。”
柳清欢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但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所谓何事?”
捻棠不耐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柳清欢垂了垂眸,从坐席上站起来。赤桃青栀跟在她身后,却被捻棠拦了下来:“你们两个不用跟去了。”
赤桃和青栀有些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还是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
柳清欢心中不好的预感更胜,说起来,好像从起chuáng开始,她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去莲花亭的路上,捻棠就像是在押送犯人,无论柳清欢跟她说什么,她都跟没听到一样,缄口不言。
莲花亭上,薛慕神qíng专注地煎茶,芃芃和诺宴站在他身侧,就如柳清欢第一次来时的qíng景。
她的眸子转了转,走上前对着薛慕微微一笑:“侯爷。”
薛慕抬眸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清清,你的陪嫁侍婢找到了。”
柳清欢胸口一窒,虽然红儿是有些小聪明,但面对的是薛慕,她一定抗不过他的审问。
不过身份被拆穿也是她预想之中的事,只是比她预想的来得早一些罢了。
她愣了一下后,面上露出一丝惊喜:“真的吗?她是出了什么事,可有受伤?”
这次薛慕还未说话,捻棠就率先忍不住道:“你这个骗子,你还想继续欺骗侯爷吗!”
芃芃也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没想到乌拉拉竟然是杜鹃,善善摩尼。”
唯独诺宴只是看着她,未说任何话。
薛慕浇熄了炭炉里的火,噗呲一声,几股浓烟窜了上来:“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柳清欢抿了抿唇,呼出一口气:“侍郎府的三小姐想逃婚,我只是帮她金蝉脱壳而已。”
薛慕的眸色微动,捻棠声音有些尖锐地反问道:“可笑!她逃婚?她凭什么!”
侯爷有哪里配不上她?她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唐子博!
柳清欢看了捻棠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薛慕沉静地看着她,又问:“你可知道她去了哪儿?”
“不知。”
“你潜进侯府又有何目的?”
“不过求财。”
薛慕顿了顿,未再说话。捻棠气不过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恶狠狠地道:“我现在就抓你这个骗子去见官!”
柳清欢的眸色变了变,一把甩开捻棠的手:“没错,我是骗子,但你以为我天生就喜欢骗人吗!”
凄凄厉厉的声音,在偶然拂过的微风中渐渐散去。
捻棠被她唬得一愣,其余三人也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柳清欢吸了吸鼻子,鼻头似乎还有些发红:“我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在一个小山村,收养我的人走马灯一样换着。和长安的繁华截然不同,你们一定不能想象那里贫穷到什么地步。村民们连自己的小孩都养不起,更不要说养我一个外来之人。村里的小孩也不喜欢我,欺负我是他们眼里最有趣的游戏。”
说到这里,她看了薛慕一眼,目光盈盈如水:“侯爷,还记得你对我说过,杜鹃的幼雏会把其他幼雏挤出巢外吗?对他们来说我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会抢走他们生存的希望。”
薛慕的眸光似乎闪了闪,芃芃已经感动得不行了,就连捻棠也隐隐同qíng起她来。
柳清欢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上似乎沾上了几滴水珠:“我知道,我必须离开那里,否则我一定会死。我想去长安,可是长安在哪儿?路途遥远得难以想象,我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但我还是走了,我偷了好几户人家的gān粮,连夜逃离了村子。我没日没夜地赶路,一天只吃一次gān粮,可还是只撑了两月,便到了极限。就在我山穷水尽的时候,我遇到了一帮难民。听说那一年洪灾,他们是去长安避难的。我当时高兴坏了,我觉得是上苍在指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