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他,但见罗永与紫樱的神qíng俱是一变。
不错,这汤盅,虽是打着李昭南的名义送来,可谁也不会相信,奕王会亲手毒害如此深爱的女子!
后宫流血、胭脂如毒,这下可算是见识了!
罗永愤然起身,看着芷蘅黯然的凄美容颜,低声道:“杨妃,上次说的事qíng,我罗某……应下了。”
芷蘅一惊,随即凝紧双眉:“当真?”
罗永坚然点头,紫樱却震惊的望着二人,这二人,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可知道,这是怎样一件艰难的事qíng?
若是一个错失,便可能满盘皆输!
“大哥……”
紫樱幽幽一声,芷蘅却自她的眼里看到了犹豫,芷蘅凄然的望着紫樱,淡声说:“紫樱妹妹,难道,果真要看我死在这座宫里吗?”
紫樱怔忪,她不懂,为何人心要有这样多的邪恶?
可是,事到如今,她亦明白,芷蘅之所以要走,恐早已是必须踏出的一步。
而这一步,许最艰难的一关,便是自己!
紫樱哀伤垂首,芷蘅亦望向窗外一树寒花,纷纷如雪的瑞香,早已怒放枝头——
昭南,原谅我,亦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我不能面对你,更不能面对自己,和未知的未来。
我累了,怕了,此时只想隐居山中,不再经受人世的恶斗!
……
一月,兰蕙芬、瑞香烈。
新皇登基之日便在明晨。
经近半月诊治,芷蘅的“病”在罗永的用药下渐渐好转,瑞香浓郁的白,直bī腊月薄雪。
夜色,婉转低回。
芷蘅静静立在一树瑞香下,瑞香馥郁的芬芳,沾染衣袖,仿佛是浑然天成的香料,浓了夜雾。
李昭南缓步走近,芷蘅低眼,望见石地上投下的身影,她微微笑了:“你来了?”
芷蘅异常的安静,到令李昭南一惊,芷蘅回眸看他,微风拂起墨发如丝,白羽暗纹莲花披,dàng漾如风。
李昭南眼前一阵恍惚,如此安静优美的容颜,他似已许久不曾见过。
“芷蘅……”李昭南轻声唤她。
芷蘅微笑点头:“嗯……”
一声方毕,便突地被李昭南牢牢抱进在怀里。
面对自己,芷蘅已许久没有这样的安静。
芷蘅目光幽幽,心内猝然疼痛。
这个怀抱,她已阔别许久,以后,也许……更久。
她任由他抱住,他的呼吸沉重耳际边:“芷蘅,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从此以后,我会要天下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
铮铮的誓言,却刻骨心酸。
芷蘅靠在他的胸膛前,此时此刻,丝毫不怀疑他的真挚与qíng意。
只是昭南,你可知道,你的这份深qíng,我已不堪承受。
这半月来,不断入耳的是孙家的威bī与要挟,是这九重宫阙,远胜沙场的刀枪相见。
她虽幽居栖霞殿,但她身子好转的消息仍是不胫而走,从而引起轩然大波。
人人俱都知道,奕王定会立栖霞殿中的女子为后。
孙家立时如坐针毡,便有堂上,暗自威胁辞官而去的一番言论,如此一来,必将带走文臣一边不少势力,武将亦有不齐心的,这样,新朝怎能立基?
李昭南又是这样一幅qiáng悍xing子,芷蘅微笑流泪道:“我不要做皇后。”
“不!你要做!”李昭南语声笃定。
瑞香扑面而来,夜风里,如雪、似絮……
芷蘅不做争执,轻轻挣开他拥着自己的手,她望着他,一双眸,如栖霞殿后一泽浅湖,静得,令人心中荒凉。
李昭南抚上芷蘅痩削的脸,深深望着:“明日,我即将登基为帝,再过半月,我便正式册你为后。”
芷蘅望着他,他的目光与月色一脉皎然,她幽静的笑了,没有说话。
李昭南轻轻凑近她的唇,芷蘅却扯身避开,李昭南一怔,片刻沉痛,难道,适才的温馨,竟皆是虚假吗?
见他恍惚,芷蘅只轻声道:“我好累,想休息了。”
万籁无声。
夜色下,瑞香落了满袖浮香。
李昭南缓缓放开她,多日以来,芷蘅肯如此面对他,已是很大的一个跨越。
他轻轻放开她的衣袖,苦笑道:“好,那我便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