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蘅心中一动,却黯然垂下了眼:“是吗?那若是……我叫你杀孙如妍呢?你也会杀吗?”
李昭南一怔,眸光冷冷消沉,芷蘅幽幽泪下:“这世上,从未有人如此对我,可是我知道,你迟早亦是令我伤心的人。”
“我不会!”李昭南看着她,看她泪色凄凄如雨,心口处的伤仿佛陡然牵动,竟尖锐的疼。
芷蘅枉然笑了,她并不怀疑他此时此刻刹那真诚的眼神。
可刹那太短、一生却长!
她始终不信,她是可以得到幸福的人!
但心已沦陷,已无从逃避。
她淡淡笑了,抬眸望他:“我做得到……”
他不过要她这句话,就如征战沙场、攻城略地,他要她是他一个人的,可是她却不奢望风流倜傥、赫赫威俊的奕王,能给她同样唯一的qíng感!
无论他怎样深qíng、怎样用心良苦,他也都是那个霸道、冷酷、绝qíng的冷血皇子。
可此时,芷蘅心内已柔软一片,即使幸福只是刹那,即使是这样不可理喻的李昭南,亦令她感到无比温暖。
……
李昭南伤在心口,无论他是怎样钢铁qiáng健的男子,仍是需要调养,御医为李昭南换药,芷蘅站在一边,惊见李昭南身上无数刀痕伤疤,匆匆那夜,她不曾注意到这些细节。
累计jiāo织的旧伤,虽只余下浅浅痕迹,可如今看来仍是触目惊心,芷蘅不可想象,李昭南十四岁踏上疆场,浴血十余载,这十几年来,他是怎样一个人熬过了那些岁月?
这一道道伤疤,都昭示着刀枪箭雨里的九死一生,都深刻着沙场冷酷无qíng的惨烈。
芷蘅柔指不禁轻轻搭在李昭南肩上,只见他心口处的新伤,血色深浓,那是自己一剑所致,想起,又无端心内酸楚。
李昭南微微抬眼,见她神qíng哀伤,挑唇道:“这会儿到知道心疼了?”
芷蘅脸上微红,未及言语,李民便掀帘而入,身前还有一人被豁然推倒在地。
芷蘅一惊,只见赵金丰赤luǒ上身,被冻得周身通红,一脸láng狈,目光无神而哀求的看着李昭南,大声道:“奕王,末将真真知错了。”
芷蘅亦望向李昭南,只见他悠慢的穿好衣袍,凌傲的目光,并不看赵金丰一眼:“是你自裁,还是本王亲自动手?”
“奕王……奕王恕罪,奕王恕罪啊!”赵金丰顿时万分惊恐,牛铃一般的眼,直愣愣瞪住李昭南冰冷的脸,“奕王,末将随您多年,忠心耿耿,便请您念在往日恩qíng……”
仍然还是老一套,李昭南不耐的蹙眉打断他,厉声道:“李民,没听到本王的话吗?”
是否相信
李民略微一愣,眼色犹豫,随即上前道:“奕王,这……如今北秦屡屡寻衅,我军又因疾病军力大减,若于此时……再因杨妃而折损军力,只恐军心大乱,大大不利,如今,唐兄人马已陆续到齐,正好充盈我军,只待奕王伤愈,我们便可与霍乘风放手一搏,末将以为,倒不如令赵将军充当先锋,戴罪立功,还请奕王三思。”
正值huáng昏,火光才燃,明灭不定的火光在李昭南冷酷的脸容上跳跃不明。
赵金丰见状,连忙连滚带爬的上前,匍匐在李昭南脚下,连声道:“奕王,奕王,末将愿为先锋,为奕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还请奕王开恩啊,开恩啊……”
平素威风八面、粗犷嚣张的将军,如今却如此样貌,连连叩首,只为活命,李昭南蔑然一笑:“这般样子,本王还能指望着你奋不顾身?冲锋陷阵?笑话!”
说着,转身拔剑,剑光撩动烛火摇曳,如一阵寒冷刺骨的风,扑面而来,赵金丰瞪大双眼,连忙闪身避开,李昭南挺剑上前,突地,胸口一痛,才包扎过的伤口被牵扯撕开,鲜血渗出白色衣袍,芷蘅大惊,连忙上前扶住李昭南,李昭南眉心紧蹙,长剑却抵在赵金丰喉间,寒光凛凛。
赵金丰吓得动弹不得,芷蘅亦惊恐道:“你还动刀动枪?杀人好玩吗?谁让你为我喊打喊杀?”
芷蘅纤白柔指轻按李昭南紧握剑柄的手,她仰首看他,水溶溶的眸子,柔光dàng漾。
李昭南凝眸望她,随着她的手,缓缓放下剑来。
胸口撕裂的痛,愈发qiáng烈,他一声闷咳,胸前已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