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他赵整到底没有解错陛下的心意。
被架着摔进yīn暗湿冷的牢房,并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清河揉着手肘,慢慢把身子撑起来,不管怎么样,今夜她也算求仁得仁,能让王景略这一代名臣也栽了果然小小跟斗。
只是王景略大概想不出她不过是赌了一把几乎没有胜算的赌局而已……
她的目光落在外面那道挺拔冷峻的身影上,浮出一丝复杂。
“你跟朕讨个人qíng,就是为了今日?”男人声音在冰冷的房间内响起,依旧如初见时的低沉磁xing,却异常的冷漠生疏而居高临下。
清河垂下睫毛,手里的莲花木头簪愈发地咯得手疼。
这只木簪子,正是当年雪地里苻坚受伤躺在chuáng上无聊,随手之作,没有束发圈,她便拿来挽发,得救后,不知何时便不见了,还曾经惋惜过一段时间,知道被带回长安,才在苻坚赐给的首饰盒里见到这不起眼的发簪,只是已经经过细细雕刻。
她被贬后,什么都没带走,只悄悄带走了这只发簪。
今日在抓jian的时刻,赌了一把,刻意露出来,只为提醒——
“君可曾记雪地相救之qíng?”
虽然当初带走这只发簪也只为了……一份相思,只是现在在他眼里,恐怕也失了那份意。
解释就是掩饰。
所有的感qíng里的掩饰和谎言不过是为求一份完美继续,他们之间早已没了继续的基础。
何况她一直从事追求高效率和结果导向xing的职业,以至于对于她认为没有必要地事,她一向都很懒惰。
所以……
“没错,所以清河依旧感激陛下的宽大与慈悲。”她低着头慢吞吞地选出大部分gān净的稻糙,铺平,堆放。
门外的人沉默,随即低笑起来,声音冰凉苍凉:“你就这么想离开,这么恨朕,宁愿舍了自己,不择手段也要走?”
堆叠好稻糙,清河还算满意自己的作品,如果注定要不好受,那么就努力地在不好受里尽量让自己好受是她做人的宗旨。
她爬了上去,坐好,然后淡淡地道:“是,你灭我家国,又欺我瞒我,我岂能不恨,若你还看在曾经的qíng份上,给我一个痛快便是,不要牵连他人。”
牢房外事长久的沉默。
她的头有点痛,大概是受了凉,厌倦又疲乏,只想睡觉,以至于她并不知道苻坚后来到底还说了什么,后者什么时候走的。
只是黑暗中,那极其实质感的目光消失时,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模糊间,她无奈地暗叹,她是一个如此不敬业的演员,只但愿景略大人的眼线能回报他,她已尽力。
清河慢慢把自己蜷缩起来,冰冷的夜晚静谧得能听到瑟瑟雪落,仿佛那一年,寂静山谷里时常听到的那些细碎的声音,而午夜梦回,这声音遥远而又模糊,像是南柯一梦。
……
“陛下。”窗边的人,听见身后的衣物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折子回过头,正是微微一笑。
却听见锐器破空之音,森然剑气已搁置在自己要害的喉间,空气里沁出细细的血腥味。
景略依旧含笑:“陛下想要微臣的头,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微臣定当自己捧上。”
“为什么?”苻坚浅棕色的眸子里寒光森然,浑身杀气甚至微微鼓动起jīng致长袍的一角。
“陛下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无话可说。”景略合上手里的书册,从容地跪下,竟是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
苻坚咬着牙,握剑的手青筋毕露。
“你可知,yín乱宫闱是什么罪行?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仿佛一头受伤的鹰,他心中压抑着的滔天怒火只想燃尽一切,让人为激怒他付出代价,手里的剑尖一绷,寒光一闪,径直刺向景略的肩膀。
景略面不改色地受了这一剑,随即抬起头,轻叹:“陛下,您若要杀臣,该刺的不是这里,入体也不该只有一分。”他忽然往前进来一步,噗嗤一声,剑入体之音异常刺耳。
“景略……你!”
苻坚一惊,蓦得抽回剑,却发现自剑已动弹不得,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今日微臣在你心上cha的这把刀,只是让你看清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绝不是可以再你身边常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