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问完就回自己房间了。小贵当着儿子就哭了。
小南傻了,“妈,你把我妹怎么了?”
小贵气急:“我是她亲妈!我能把她怎么了?!”
小南往他爸身后缩——他身高已经到他爸下巴了,比他爸壮实的多,正在蹿个儿长身体,有点小胖,——从他爸肩上露出半拉脑袋,重新问他妈:“我妹把你怎么了?”
小贵被儿子弄得哭笑不得。
大国给了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臭小子,玩你的去。”小南伸手:“经费。”大国给了他五块钱,小南出去避难,“我去猴子家玩儿,晚上住那儿。”他一点儿也不想夹在他妈和他妹妹之间。
老婆和女儿闹矛盾,大国避不开,把小贵拉回房间,小贵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她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她妈,亲妈!什么戏子,我怎么就拿她当戏子了!我想她开朗点多接触社会多接触人,让她上台表演节目怎么了?我姑娘回来了,她有本事我想显摆给所有人看怎么了?她怎么会觉得我把她当戏子!还有,解放多少年了,什么戏子,那是演员,她爷爷她大姑到底教她些什么东西啊!”
大国两头为难:“贵儿,小西和你的想法不一样,她跟你看问题方法不一样。”
“你也是老爷子教出来的,咱俩夫妻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看法不一样。怎么和她就看问题不一样了!”
我还真不是阿爹教的。小时后老爷子非常忙,老太太和宋娘娘教的的最多,解放初,学校还没有普及,他还上过一年私塾呢。可大国不能这么劝妻子。“我不是大人吗!你跟孩子计较什么。我吃了多少苦摔了多少次才有现在这样?”
小贵不服:“我怎么就跟孩子计较了!我就是对她对我的态度!她没把我当她妈!她都回来这么久了,要是没人给她灌输,她会一直不肯跟我亲近?!”
“小贵!小西就是这种xing格,她在那边也只亲近阿爹和小莉。”
“所以就是你爹和你妹妹教她不要亲近亲妈的?”
大国头都疼了:“你不能不讲道理。他们怎么会这么教她。”
“可她们也没教她要亲近父母!”
大国回答不出了。
小贵难过:“有时候我想,哪怕老爷子教她讨厌父母呢!至少,她会跟咱们吵,会闹。可你看,她不喜欢上台,我让她去,她就上去了。回来也就问了我一句。”抓紧丈夫的手:“大国,她是没把咱们当爹妈啊。”
大国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前,咱们对孩子来说就只是爸爸妈妈两个称呼而已。以后,咱们好好对她,好好对她……小西不是不知好歹的孩子,大家都说她懂事……日子还长,咱们慢慢相处,亲生的爹妈,总能处出感qíng,处出感qíng……就好了。”
小贵听的出丈夫的后悔和不确定,抹了把眼泪,“我知道,日子还长,咱们慢慢处!”
2、小贵决定和女儿打持久战,可老天就是不让人消停,一出正月事qíng又来了,上海出台新户籍政策:知青子女有一个回沪名额!只要年满十六周岁,上海下乡知青的子女,没在上大学、没有工作、没有结婚、没有子女,一户有一个可以回沪。老爷子直接打长途过来,命令大国:户口给小西!
大国和小贵好几宿都睡不好。
矿区还有二十多个京津沪知青,三大城市的政策都陆续出台了。这些人大多都有两个三个孩子,好几家为了回城名额该给哪个吵成一锅粥,吵得整个矿区都知道。有重男轻女给儿子的,有怕政策会变给最大的,可不管给谁,剩下的孩子总会觉得父母偏心。电厂的huáng会计家闹的最凶,她也是上海知青,和小贵家多有往来,只有两个女儿,小的和小南一边大,都是十六岁初三,大的十七上高一。名额家里决定给大女儿,小女儿一气之下喝了药闹自杀,送医院抢救回来后一直不和父母说话。大的也不是个省心的,在学校里被跟她不对付的同学挤兑说她为了回大城市bī死自己妹妹,二话不说开了教室窗户就要跳楼,还好有几个男同学眼疾手快给死拽了下来。好好的回城喜事差点弄成丧事,huáng会计天天哭,家里也哭办公室也哭。除了同是知青的人感同身受,其他人都无法理解。小贵知道,如果不是嫁给大国,自己也无法理解,可是从嫁给他的第一天起,小贵就知道他对回城回家的执念,这种执念甚至延续到了知青子女的血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