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1976-2016_作者:绿角马(40)

  五一的时候搬了家,全家都住楼上三间,大国小贵住最大的主卧,小西住朝阳光线最好的那间,小南住最小的朝西的房间。楼下的房间做书房。

  收拾屋子、搬家、布置房屋,小贵累得够呛。忙忙碌碌就到了暑假。小西该升初三了,小南也要上高二了。小贵决定暑假带着儿女回趟洮南老家。

  小西十五了,娘家那边一个都没见过,小贵要带女儿回去看看,也是显摆显摆。当年小西出生时的qíng况,小贵就写信告诉了大姐,其他人一个也没告诉。这些年女儿生活在上海,小妹阿宝特别羡慕,说同人不同命,她跟三姐是亲姐妹,可三姐的女儿在上海享福,她的女儿却生活在东北农村!

  阿宝和四妹小富都生了一个女儿。阿宝嫁了乡里供销社工人,大姐给介绍的,日子过得不错。小富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了洮南农业银行支行,嫁了同学兼同事的妹夫,妹夫一家是洮南市里人,结婚后也是住楼房。妹夫个子不高,还胖,人挺jīng明,但是对小富好,所以对她们家里人也不错,这几年小富渐渐接过了大姐的担子,爹的衣食费用都是她在负担,二哥家侄子侄女的工作、婚嫁也都是她在出钱出力,二姐家小三读书也是她在供。

  小富给小贵写信诉苦,不是诉出钱出力的苦,她两口子都在银行,赚得动钱。她诉的是出力不讨好的苦。给侄子侄女找了临时工,二哥二嫂就让她给转正式工;给侄子介绍对象,自己都是农村人就看不起人家蓝本的农业户口要找城里人;侄子的对象还没着落呢,二姐家的两个外甥也要四姨介绍,二姐的话说的更戳心,外甥是不比侄子亲,我们不找城里的就给介绍农村的对象你一个做姨的怎么能推脱?!

  小富有苦说不出,在给小贵的信里写得,可见了面,一句也说不出。三四年见一面的姐妹,写信似乎比面对面更能说心事儿。

  大国小贵带着儿女在小富家住了一周才去乡里,小富的女儿菲菲舍不得小西姐姐,非跟着一起去姥爷家。周六妹夫开车送他们到乡里就回去了,说好周日下午来接。小贵一家带着菲菲住了一天,期间家里来好多人,二哥二嫂连带侄子侄女都帮着招待,小贵带的东西也全分出去了。两个孩子的礼数都很好,但是小贵知道,不止小西连小南都觉得不耐烦。她听见小南偷偷安慰妹妹:“所以我才不愿意到姥爷家来,忍一忍,就一天,很快的。”

  小西点头,她的确在忍耐,她觉得不gān净。“为什么外公……姥爷家的厕所这么脏?家里的厕所怎么会跟火车上的厕所一样?”“那些人都是我们的亲戚吗?那几个人身上有味道,他们都不洗澡吗?”

  小南回答不出,只能告诉妹妹:“轻点,别让人听到。”

  小西的声音已经很轻了,但是小贵知道坐在女儿身边的侄女肯定听到了。到了晚上,二哥二嫂看自己一家就有点讪讪的,二嫂和小南小西说话更带点小心翼翼。其实近几年回娘家,就算有几次大国没空陪她一起回来,二哥二嫂对自己都已经客气和气多了,他们年纪都大了。倒是爹,一贯这样,对大国最客气,对自己还是那样,对小南小西比对大姐小富阿宝的孩子要亲热些。这次二嫂连着杀了两只jī一只鹅,还割了一吊ròu足有十斤招待小贵一家。大姐一家三个,二姐一家四个,阿宝家三口,还有菲菲,二嫂单把四个jī腿给小贵家一人一个,泡在一碗碗huáng橙橙的jī汤里端到每个人跟前。二姐的嘴撇的老高,小贵当没看见。

  小南抓起jī腿啃的香,小西看着泡在厚厚油层里的硕大jī腿不知道怎么下口。还是大国给她把油撇出去,把ròu撕开放碗里小西才动筷子,也没吃几口。大锅子里的酸菜血肠猪ròu粉条小西一口都不吃,鹅ròu炖杂菇倒是吃了几口蘑菇。

  二哥一直搓手,“大东北的,吃的东西都糙,你舅妈的手艺不好,外甥女儿你将就吃。”

  小贵比二哥二嫂还不好意思:“二嫂,她小孩子娇气,挑嘴,你别介意。”

  二嫂一个劲儿的摆手:“没有什么好东西,让外甥女看笑话了。”

  大国就问小西:“该对舅舅舅妈说什么?”

  小西放下碗筷,从炕上下来,到她舅舅舅妈跟前一鞠躬:“舅舅舅妈对不起,我不该挑嘴。还有,谢谢你们,你们的心意我们知道。”

  舅舅舅妈连着一桌人都愣了。小贵也有点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