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田田还在点头哈腰,一转身,却看见陈烁已经走远了。
她很快追了上去,心里却警钟直响。
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虽然有些小气,有些冲动,但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知道事qíng有轻重缓急,如果做错了事,哪怕嘴上不承认,态度也会软下来。
可是今天,他奇怪得余田田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走出警局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雪。
陈烁走得很快,一个人沿着林荫道不停走着,余田田要很费力地一路小跑才追得上他。
“喂,你等等我啊!”她气喘吁吁地叫着,生气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帮了你大忙,你不说一句谢谢就算了,居然扭头就走?”
那人还是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她越来越生气,跟在他身后大声骂他:“你还懂不懂礼貌了?做人也不能这样啊!是非不分就算了,妨害城管执行任务就算了,我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给我气受?”
陈烁停顿了片刻,头也不回地说:“我让你来找我了?我让你来受气了?受不了你可以走,没人要你跟着我。”
余田田是真的气急了。
出于对他的担心,惦记着他没有朋友,所以她大老远赶来警察局看他。
然而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关心的。
她气得扭头就走,再也不愿意跟着他。
她甚至在心里想,以后再也不要和他说了,不管他怎么样,她都不会理他了。
绝jiāo!
必须得绝jiāo!
可是走了一小段距离,她又一次没忍住,回头看他,却看见陈烁还在那个地方,只是低头坐在了树下的花坛上,一动不动。
他真的很反常。
她看见他那个样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哪里都不对劲。
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刚才脑子里还在不断重复的话语忽然一下失去了意义。
什么不理他啊,不管他啊,统统都消失了。
她迟疑片刻,又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那个男人总是高傲地抬着头,好像自己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人,可是今天,他低头坐在那里,整个人都低到了尘埃里。
一颗一颗的小雪覆盖在他漆黑的头顶上,很快聚起了一小片白糖。
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她站定了脚,低低地叫了一声:“陈医生,你怎么了?”
她看见他一动不动的模样,有些心慌。
忍不住蹲下身去,想看看他的表qíng,可是还没来得及看起他的面容,就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抱住了一根救命稻糙。
他说:“不要走。”
慢慢的,他用那种轻到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第31章
余田田见识过陈烁的很多面。
他可以在大街上镇定自若地为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做cpr,可以当众肆无忌惮地数落她护理技术糟糕,可以一个人和那只大型金毛别扭地拌嘴吵架,也可以为病人的离去而qíng绪低落。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他像现在这样茫然无助。
他抱着她,不让她看到他的表qíng。
可余田田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出他的眼神。
她慢慢地安静下来,伸手拍拍他的背,“我在,我在这里。没事的。”
我就在这里。
哪儿都不去。
午后一点钟,飘起小雪的湖畔。
他们坐在河堤上的花坛前,来往只有零零星星的车辆。
天气太冷了,没人愿意在这种湿漉漉的日子里悠然漫步,于是只有他们。
就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这样两个还立在雪中的人,不知寒意。
余田田慢慢地坐在陈烁身旁,低头看着沾染了“白糖”的地面,低声说:“我在听。”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
但她好像知道,这时候他一定想要说点什么。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于启齿的,只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和一个愿意安静聆听的人。
***
陈烁的父母其实也曾经相爱过。
那个年代很多婚姻都是经人介绍,由媒人一手促成。但他的父母不同,他们是自由恋爱,然后在激qíng中结为夫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