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上起晚了,第一节课是语文试卷分析,第二节是数学试卷分析,她在路上给赵俏君打电话,想跟第三节英语课换一下。“你快点!”赵俏君挂了电话。
到了学校,胡蓝先进办公室,折试卷。她从来不报成绩,发给学生的试卷都是从中折起,把分数折在里面,现在无论是教育还是生活习惯培养人们常说要尊重孩子的隐私,其实考试成绩也是孩子隐私的一种,她在汉诺威大学的预备课里选修了一门教育心理学,收益非浅。
还在整理着,教导主任正好经过办公室门口。“哎!小胡!你没去上课?高一(2)班吵得要命,你给他们自修啊?”教导主任探进头来。
“我跟赵老师换了,这节是英语课。”胡蓝连忙跑出来。
“不会吧?小赵不是在楼下?”教导主任拉她到走廊窗台,“小赵!小赵!”
可不是?赵俏君拎着包东西正准备上楼,她们从上往下看,她抬头也正往上看。
“啊呀!”胡蓝一拍脑袋,大叫一声冲下楼。
“俏君,我不是跟你说换课吗──”
赵俏君今天穿了条白底蓝花的连衣裙,胡蓝跑得快带起一股风,赵俏君急得摁裙摆,裙角都飞了起来。
“小赵,你怎麽没去高一(2)班上课?”教导主任也跟下来。
“我没跟她换课!”赵俏君抬起脸就叫。
“我叫你快点,我忙得要命!”甩手她把包东西扔给胡蓝,一下没接住,掉了只粉红色的运动鞋出来。
“这是谁的……”胡蓝把鞋捡起来,翻翻布包,里面还有只鞋和一套粉红色的运动服。
“郭清河的,她今天又不来上学,武装部说她训练用的东西还没还回来,你叫她下午到学校来一次。”赵俏君瞥了眼教导主任,改了改语气,从校长到教导主任包括胡蓝都喜欢郭清河,她知道。
“她今天没来?生病了吗?你打电话给她哥哥问一问?”胡蓝也就这麽一问。
赵俏君嗓门“腾”就大了,她是山东人,说话一快就跟机关枪似的。
“我怎麽没打?她哥哥说在开会,叫我别打电话给他,还叫我别打家里电话吵他妹妹睡觉。你说我天天上课批考卷开会讨论教案的人还抵不上他们俩忙,在开会不接电话,在睡觉也不能接,我不管了,你说话人家爱听爱理,你去叫他们把东西还过来,我不管了!”
“你什麽意思……”胡蓝也不高兴,她刚才进校门时被门房大爷叫住,大爷问是不是郭清河的哥哥帮她家买到“很格算”的房子,该着她妈爱说,昨天看完房子到学校门口跟大爷又唠了回,大爷晚上又跟别人唠,其中就包括在学校加班的赵俏君,大爷说,“赵老师说你跟那个学生的哥哥有什麽什麽关系,所以人家才把房子便宜卖给你。”这什麽话?“有什麽什麽关系”算什麽意思?何况卖给她们房子的是王总又不是郭倾云。
“可不?你妈说房子150万,大爷我看门看了十几年,这里的行qíng我比谁都清楚!你家买那房子起码值300万!小夥子半卖半送给你啊!”
大爷说得有点夸张了,胡蓝最初就听爸爸跟郭倾云说过,看房子是看房子,千万不能占着他便宜让他吃了亏,他们是买家,请郭倾云帮忙介绍可信赖的房产中介,如此而已。
“我和他们是师生和家长的关系,不是你想那样!”胡蓝叫起来,她有点嘴拙,特别是急着辩解的时候,她妈爱说会说好说她半点都没遗传到。
“我想什麽样,你知道?你心里清楚,还问我gān什麽!”赵俏君反击。教导主任一会听这边一会看那边,不懂两人在吵什麽。
其实这里边有件事,旁的人都不知道。胡蓝和赵俏君同是一届毕业进的位育中学,胡蓝是上海师大毕业,赵俏君是西安师大毕业。她们那届位育中学在教学改革,招了两位新老师,就是她们俩。刚进学校那会儿,两人一起听观摩课,一起去教育局学习,一起加班写教案,感qíng很不错。
女孩子在一起谈的最多的就是各自的男朋友,赵俏君的男朋友是西安师大体育系的,跟她同届毕业,也来了上海跟她住一起。赵俏君要qiáng,也有能力,进了重点中学教英语,而且很快担当起教研组副组长的担子。她男朋友就比不上她,男孩子也是山东人,老家在大矿区,原本家里有人早给他铺了路进矿区党委做科员来着,那叫一个有钱有势还爬得快,因为女朋友非进上海工作不可,男孩子只好跟着来,在个职校里做了一个月体育老师觉得没劲,而後辞了公职去卖QQ车,再後来QQ车不好卖做导游,总之两年下来,赵俏君跟他吵了N回,她觉得他不上进,但他是为她才来的上海,感qíng上她又希望他能跟她在上海一起奋斗、一起生活得更好。